对于潮汐之月,纪迟了解的不多,他只在北地狼王的boss背景里看到过关于它的一言半语。
历史记载中,每隔七年,无暇圆月就会正好升至兽神峰顶,血红的雾气将笼罩在皎白的月亮上,让边境要塞弥漫起一股令人胆寒的血腥气息。
每在血月当空之时,狂暴之兽会更加狂暴,它们顺着山坡聚拢到冰封要塞之下,拼命越过要塞,如潮水般涌入雪原,肆意毁灭途中经过的一切。
直到圆月重新恢复洁白,这场血腥的潮汐才会退去。
潮汐之月的持续时间没人说得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年来,血雾笼罩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狂暴之兽像无穷无尽的海水一般,一波一波冲刷着远征军坚固的防线。
纪迟坐在岩脊边缘,抬头仰望群峰之上的明月。
这是他待在雪狼谷的第八天,明月挂在兽神峰顶端之上,已经有淡淡的血雾萦绕在月亮上,将雪狼谷地上纯白的雪层染成不祥的淡红色。
“已经很晚了,怎么还不睡?”雷泽清朗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一只燃烧着的火把,坐到了纪迟身旁。
火把是兽脂兽皮和树枝组成的,烧起来噼里啪啦地响,还会冒出一股刺鼻的气味,雷泽受不了浓重的烟味,伸长了胳膊,将它插在远处的雪地上。
“你明天就会跟他们一起出去狩猎了吗?”雷泽手臂朝后撑着半仰的上身,和纪迟一起看头顶诡异的月亮。
纪迟嗯了一声,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我去找过族长,他让我先用剑技杀死一百只狂兽后,再去挑战他……啧,这些老头儿怎么都这么烦啊。”
雷泽在他的抱怨中,显然也想到了远在圣特里的约瑟夫教授,失笑道:“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族长和教授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想让你变得再强大一点,才能更自如地应对危难。”
纪迟斜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雷泽老师……对了,你接下来的打算呢?是要留在这里,还是——”
雷泽唇边的笑容淡去一瞬,复又自嘲勾起嘴角:“我当然是留在这里。不自量力的事情做一两次就够了,不能每次都依赖你们拯救我。”
“我今晚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个。”雷泽侧过身,从腰间取下西尔维娅给他的长剑,双手递给纪迟,“既然它原本就是一套双剑,就交给你了,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去战斗吧,狼骑士!”
纪迟捂着额头无奈侧过脸,耳尖红通通的:“别这么说,太中二了……”
雷泽等他接过了剑,回头眺望脚下,月色下的雪狼谷是安宁平和的,点点火光散布在裂谷间,如同山谷中盛放的火焰鲜花。
“其实,就算我有能力和你一起战斗,我也会选择留在这里。”雷泽蹙了蹙眉,“这些天我一直在跟着我父亲,经常看到有重伤濒死的兽人被送到他的洞穴。”
“我父亲说,他在雪狼谷这么多年,最害怕的事情不是潮汐之月的兽潮,而是兽潮前后陡然增多的重伤兽人,他的能力有限,往往只能选择其中几个人救活……这是不是很残忍?”雷泽苦笑,“更残忍的是,被救活的兽人们有时不仅不会感谢我父亲,反而会更加难过颓靡,因为他们会认为自己是抢了朋友或伴侣的生命活下来的。”
纪迟听完,心里也沉甸甸的。
如果雪狼部族不用坚守在雪山上,他们完全可以去最近的镇子里,花几枚金币买上一些补血药剂,就不用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永远失去了呼吸。
雷泽摇摇头,继续道:“所以我想留在这里,起码……能多救回一个是一个,能少一次抉择就少一次。我希望,大家都能活下来。”
第二天一早,纪迟在自己的洞穴门口碰见了艾萨克。
今天的艾萨克一如往常的欠揍,他神经兮兮地挥舞着一把新的大铁锤,将不远处一只早起的兽人崽子吓得一惊一乍的。
纪迟认真瞅了眼他灰蓝色的眼珠子,问道:“你真的不能变回兽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