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不由惊愕于眼前大魔法师话里那用以形容时听着过分夸张的“鸿沟”。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博格,看着对方因为过于羞愧而将头垂得越来越低。
不同于寻常推诿时脸上显出的戒备与不耐烦,博格脸上的神情看着实在太过于真实,那看着没有半分虚假的神色使得弗朗西斯接受了这样的一个事实,并在最终触及了他脑子里与此相关的零星记忆——
对于在过去长久以来一直呆在海底的弗朗西斯来说,在这段于他脑中甚至无法连贯串成一条线的漫长岁月过后,期间所有发生于大陆上的一切在他看来都过于陌生,以至于他对如今这个流传于魔法师之间成百上千年的“规矩”一无所知。
可认真想想,早在陨落遗迹尚未沉于海底前,循着过去那些所谓的“神谕”认真往下思索,出现如今的这个局面倒也算不得多稀奇。
起初,还只是那些用以战争的现代化先进武器都被冠上了对神不敬的名头,被疯狂的信众砸碎并以“净化罪恶”的名义抛沉于海底。但到了之后,连带着那些生产生活用品的工厂与精密器械都无法幸免。
整片大陆都沉陷于一种虚假的狂欢之中,最终被这无法遏制的疯狂逐渐侵蚀。
神明禁锢了所有人的灵魂,就好像数千年前,他们对待那些战俘一样。
……在过去,为了防止战俘被俘后,于阵地内部启用魔法致使出现意外,在俘获敌军后,便会强制性地要求俘虏开放精神领域,并在其中立下相关的禁制。直到事后整场战争彻底落幕后,灵魂至此才能获得解脱。
从根本上来看,如今的信徒和过去的战俘几乎无甚差别。
就好比火球术刻印于钢管上就能成为一个魔法手炮,疾风术加上一些特殊结构就能组成一架魔法飞艇,在一切混乱彻底结束后,时间终将会带着所有人向前。只是神明凭借信仰掌控了所有人的精神领域,并将岁月长久地凝固在了此时此刻。
彼时的弗朗西斯与同伴早早沉于海底,而现在的他看到了这一切的最后结果。
……不过严格来说,相较于这些魔法师在使用魔法时受到的限制,直接让所有的所谓魔法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才会来得最为安全。既然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不直接让所有魔法彻底消失与世界?这是为了降下所谓的神迹并以此来巩固信仰,还是说顾及那位魔法之神的神名于是为此做出了额外的牺牲?
虽然心里对此还存在着些许疑惑,但弗朗西斯已经猜出了那些神明的大致想法。
他看着面前的博格,语气郑重道:“不必在此时就如此坚决地否定一切,你还是先动手再试一次吧。”
“和过去不同,在陨落遗迹之中,在信仰的丝线因此而彻底断开后,现在你的灵魂是自由的。”
……和其他神明不同,作为如今被大魔法师博格信仰的新晋科学之神,顾烨并未用信仰束缚任何信徒,甚至于他连精神领域的具体概念都知道得算不上多清楚。即便身处在陨落遗迹之外,如今的博格其实也拥有了能将法阵刻录在羊皮纸之外的能力。只是弗朗西斯本人对神明本身就存在着忌讳,再加上陨落遗迹之内,信徒与神明的信仰丝线确实也被彻底隔绝,弗朗西斯便索性以此来劝诫这位已然认命了的大魔法师。
博格倏地抬头看向弗朗西斯,诧异与恐惧交错地出现在他脸上,并在最终糅合成了愤怒。
“是么,那我试试。”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在此时不要露出过于失礼的表情来。只是那怒火最后还是燃尽了他几乎所有的理智,唯一仅存的那点冷静只让他记住了之后要亲手去尝试试验。
……尽管在这一系列的佐证下,这一切在此时看来似乎都没有任何需要证实的必要了。
这让这位向来体面的大魔法师在这一连串的真相下,无可避免地露出了狼狈的模样来。
……
托莱塔城门口,在一路的风尘仆仆后,顾烨终于来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帝国魔法之都。
和其他处于光明之神的光辉笼罩下、恨不得直接循着通缉令将顾烨直接捉拿归案的城镇不同,尽管城门口同样贴着顾烨的通缉令,但城门口这些士兵的搜查看着并不像是其他城镇那样严格,顾烨只简单地用一些野外浆果与花汁将自己那头看着有些过于显眼的黑发染成了驳杂的红色后,便披着魔法师的法袍,戴着兜帽通过了城门口士兵的审查,进入了城镇中。
他的做法严格来说看着确实有些像是小儿科,可在这座有着魔法工会总部的城镇里,在魔法师难得比光明教堂的神父修女地位更加崇高的情况下,为防惹上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再加上世界上有不少魔法师的性格确实足够特立独行,托莱塔的卫兵在看到顾烨身上那件魔法师的法袍以及兜帽下漏出来的红色发丝后,确实不敢强行要求顾烨摘下兜帽露出自己的脸让他们审查。
……毕竟魔法师的法袍为了彰显自己魔法师的身份,样式繁复好看的同时造价也不便宜。就看着身看着格外服帖的法袍,就算这位带着兜帽不肯露脸的来客不是什么魔法师,那他也一定是个不好得罪的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