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矢车菊般的蓝眼睛。

她轻轻地俯下身子,再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她吻上了王子的额头。

远处似乎有人类走来了,那边似乎是一个修道院,或者是一座神庙,似乎种着一种高大的树,那种树可能叫棕榈。

她又回到海里,用礁石挡住自己,悄悄探出脑袋。

一个年轻的女子走来了。

看来英俊的王子得救了。

她沉下去,往深海游去。

巫师似乎永远在那个地方等她,沉默,冷静。

“我救了一个人。”她说。

“哦。”巫师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和我的雕像可像了。”

“哦。”巫师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人鱼公主看到巫师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充满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直到最后,她也没明白这是对不可逆转的命运的悲悯。

“我要去父王的宫殿里去参加舞会,你去吗?”

巫师看着她,似乎在嘲讽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毕竟答案显而易见,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船,也不喜欢和别人说话。

“那一个人,不会寂寞吗?”她问。

“怎么会寂寞呢?”巫师笑着说。

于是她又开心地谈起了其他问题,话里话外都带着那个英俊的王子。

“这里有一百株红色珊瑚。”她突然说。

“有一百零一株。”巫师反驳道。

于是他们又一起沉默了。

巫师第一次着了小人鱼公主的道。

小人鱼公主数过珊瑚,她知道一个人在数珊瑚的时候,有多么寂寞。

毕竟大多数过得充实的人,都不会去数三位数的红色珊瑚。

也不会去数三位数的绿色珊瑚、紫色珊瑚。

或许他们在互相怜悯着?

“巫师,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似乎漫不经心,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试图营造出一种自然而然的、随意的语境。

“沈怜。”巫师说。

“沈……怜?”小人鱼公主的舌头打了结,试图发出这两个古怪的音节。

古古怪怪的巫师和古古怪怪的名字。

巫师对着她笑,拂着小人鱼公主一缕金色的头发,在上面留下一个亲吻,轻轻的。

他弯腰,对她说:“我亲爱的小公主,你应该去参加你父王的舞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