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相府,书房。
陆恒修在灯前看书,相府内外一片宁和。半掩半合的房门被推开,一身便服的皇帝倚着门框,脸上百般的委屈:「朕召你进宫,爱卿居然胆敢抗命!」
朝中近来无事,甚少有本上奏,不知陛下所议何事?」陆恒修放下书一本正经地问。
宁熙烨扁着嘴不说话。议事,养着黄阁老、方载道那么能说会道精明强干的一大群,还能由他这个皇帝来操心什么?所谓召丞相单独议事,无非……无非就是……胸无大志的皇帝连天下都不放在眼里,就想守着他刻板别扭的丞相过一辈子,只是皇城之内似乎连拉着手说说话都成了奢侈,只能趁夜半无人时爬过了相府的墙头来聊做慰藉。这哪是会情人,分明是在偷人。
「陛下,您是天子,怎么……」又下自觉地想教训他,门外的人立刻撇了嘴角挑起眉,一脸不耐烦。眼看着他一身单薄的衣衫在夜风里飘摇,重重叹口气,陆恒修无奈起身去拉他,「快进房吧,门外冷,小心着凉。」
手指勾着手指,一个是温热的,一个带着凉,交迭在一起,温暖了彼此。陆恒修转身去关门,再回头,宁熙桦的脸在眼前越放越大,一双凤眼里邪气横生:「你……」
再说不出话,被满满抱个满怀,唇舌都被缠住,身上所有的热意似乎都要被他吸了去。
「小修你好舒服。」宁熙桦抱着陆恒修喟然感叹,「朕就想好好抱一抱你。」
男人说话总是那么温柔,贴着耳垂,热热的气息全数喷到了耳朵里。「小修,我喜欢你」、「小修,我要和你在一起」、「小修,我是认真的」……漫长的岁月里,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跟着身后或认真或玩笑地宣告着,堂堂九五之尊,帝王之身,在他跟前服小做低,心甘情愿得叫他不得不感动,也不知何时开始贪恋起他怀抱里的暖意。
「朕得走了,回宫晚了你又要啰嗦。」他恋恋不舍地放开怀抱,周身的暖意慢慢地被夜风吹散。
陆恒修楞楞地看着宁熙烨定到门边,打开房门,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孤单,想想他的笑,他的体贴,他的委屈,一阵酸涩冲上了喉头。罢了,罢了,下不为例吧……手就这么伸了过去,拽住他的衣袖,却下敢抬眼去看他:「外面风大,你……今晚……就、就留下来吧……」
僵持,然后寂静,然后相府书房里的烛火就这么灭了。
漆黑一片的书房里,有人问:「小修,你留下来陪朕?」
没人说话。
他坚持不懈地问:「小修,朕可不可以抱你?」
还是没人说话,但是可以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衣衫掉落到了地上。
最后最后,心满意足的皇帝咽着口水问:「小修,朕明天可不可以不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