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熙烨也跟陆恒修说:“那天你就别去了吧,朕代你去送他也是一样的。”
陆恒修摇头:“我没事,总是要亲自去送的。”
到行刑这一日,连著几天都是阴天,风“飕飕”地刮著,不像是初春,反而萧瑟得像是晚秋。刑场上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有惋惜的,有痛恨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
百官到了不少,也个个神色各异。陆恒修看著黑压压的人群,想找那个弹琴的少年。後来他又去过天牢几次,每次那个少年都会来,弹了一曲就走,再没对陆恒修看过一眼,陆恒修对他的身份却有些好奇。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应该也会来。却四下看了几遍也没看到那袭白衣。
宁熙烨当他是在找齐嘉,道:“前两次斩人的时候,小齐说没见过砍头,朕就让他来看看。结果把小齐吓坏了,今天告了假,怎麽也不肯来了。”
“哦……”
顾太傅已经被押到了刑台上,虽穿著囚服,仪容却还干净,神色也不见慌张。陆恒修看了,心里的悲切更添了一层,眼眶也有些涩涩的,从前他教导自己的景象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温文和雅,如师如父。缩在袖中的手不禁蜷握起来,却触到一个温热的事物,手就被紧紧地包住了。
正是身旁的宁熙烨见他神色悲戚,就趁众人都看著顾庭筠时,偷偷把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悄声道:“早跟你说别来了,偏不听。”
陆恒修正想答话,底下的人群中起了骚动,有人一身苍白丧服,手执一只白瓷酒壶缓步行到了刑台之下。
抬起脸来,来人有一双杏核似的眼睛:“想不到,终究要我来送你一程。”
三分眼泪,三分笑,还有四分感慨化作了沧桑。
第三章
“亏得当年没有答应跟你,要不然今天我也得跪在这儿。”脸上半点粉黛不施,头上简单地挽一根木簪,要不是嗓子里不变的一丝柔媚风情,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个面容素净的女子会是春风得意楼里那个势利风骚的老鸨。
“如烟……”许久之前的称呼,而今唤出口,彼此都已变换了容颜。
女子眼中含著的泪和笑意混在了一起,一片晶亮的水光:“难为你还记得我……我还当你眼里只有小尘呢……”
话音未落,似是触到了伤心处,两人脸上俱是黯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