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甚觉得自己和承韫荒是谈不上毫无嫌隙的,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不能彼此试探。
因为一旦试探,分界线就会崩溃。
这种代价谁也不想先尝一遍,所以遣词造句,纵然不过普通交集,也仍要斟酌而行。
他这般直白问,归功于他有别的想法。
承韫荒也就回答:“这与你有何关系?”
卫甚道:“我听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件事情,与你有关。”
“但我并不清楚你是否知晓这件事,”顿了顿,卫甚缓缓继续这个话题,“所以我先问你。”
承韫荒皱了皱眉。
他们在极昏暗的地方彼此对视,一人身影几乎要融进黑暗,一人的轮廓却隐隐发光。
这般寂静,却偏偏又在无声无息的拉锯。
随着夜风撩动树叶的第一声响,承韫荒方叹息着开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
承韫荒道:“的确如此。我未曾见过他,也不知他究竟姓甚名谁。我只知他能够帮我,所以我便与他合作。至于他的身份,他又如何,我一概不知,也并不想知道。”
卫甚又道:“如果我说,你其实已经死了。”
……这句话并不在承韫荒的设想之内。
因为卫甚话音刚落,承韫荒的神情在一瞬间就已茫然。
承韫荒也很茫然地问:“什么叫我已经死了?”
卫甚道:“我问过别人,他告诉我,承韫荒死得比承将军更早。也就是说,其实现在的你根本不该是活人。”
有些微凉的风毫无声息地扫过承韫荒的眉眼。
它透过窗棂缝隙而来,不带半分温度,如冰冷锋利的剑刃,与承韫荒的脸颊交错擦肩。
承韫荒也许并没有相信这句话,但他显然没有立即否认的立场。
他静静凝视了卫甚一会儿。
然后他颤抖着将左手抚上右手的手腕,垂下眼,以一种近乎绝望的方式去试探。
试探的结果也就恰好印证了这份绝望。
承韫荒没有摸到自己的脉搏。
两个突然醍醐灌顶的人只得坐在一处谈心。
虽然心中所想没什么好谈,彼此的追求根本是两个极端,但其间经历,到底还是有些相似。
承韫荒问起卫甚为何会与初见时截然不同。
卫甚答他:“我发现一些事情和过去不一样了。”
其实这些事情许久之前就已经不一样。
从德妃发疯开始,一切都像是脱离了正轨,转而在另一条望不见起点终点的路继续启程。
但彼时的卫甚并不会在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