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呼吸的声音都很轻,说话更像是飘在空中,“亲爱的,从没有人类或者魔物,能让我受到这种程度的伤。但你——却是唯一一个能做到的。”
汀森笑得很好看,连他被血污沾染的灰色卷发,配上他重伤未愈没有血色的皮肤,都透露出一种剔透的脆弱感。
“如此出色的你,如何叫我能从你身上移开视线呢?”
话说的多了,就能看出汀森此时的虚弱,似乎每一句话都在消耗他的力气。
他在微笑,但唇色已经淡到接近惨白,只有眼神中的光芒逼人地亮,“娜兰,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我保证,这不会太久。”
这个人类不会疼吗?他是怎么做到一直在笑的?
“我要出去。”娜兰要撑着身体,才能勉强不瘫到地上去,她一边摸索出口,一边喃喃自语,“赶快出去,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见到你。”
虽然娜兰暂时找不到出去的路,但汀森从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过一步。
不过看他如今的身体情况,娜兰可以理解——伤成这样,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还指望什么行动能力呢。
娜兰告诉自己不用害怕他。
可再看一眼……她更害怕了。
汀森柔声细语:“我已经很久没有失败过了。”
“娜兰,我需要为之前的傲慢道歉,我已做过检讨,并为此付出代价。”
汀森垂下眼,谦逊虔诚地背诵经文:“因汝无知,才生傲慢。而汝之无知,终将招致惩戒。”
“娜兰,你的能力拥有无限可能。之前是我轻视了你,这是我会用一生来铭记的过错。”
面前的人类,会低下头,用教堂牧师的语调吟诵戒骄自省的经文,每一个起伏顿挫,都叫最挑剔的主教也挑不出错。
这样看上去,他就像个虔诚的信徒。
若不是娜兰亲眼见过,她怎样也无法将面前这个谦逊自省的人,与那个发动黑魔法、手刃千里之外的教皇的人联系在一起。
就像是有两幅面孔。
人类好可怕,她从来不懂。
他抬起头时,灰色的眼中荡开水与火焰的倒影波光。
“亲爱的,我好想你。”
娜兰打了个哆嗦,转头跑去拍打着石壁,试图找到离开的出口,这里石壁像是一块天然熔铸成的完整大石,她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等等……不对,既然我出不去,那我是怎么进来的?”娜兰皱起了眉头。
她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她不是在深渊的空心树根小屋么?为什么……她会来到这种难以理解的地方?
汀森说话的声音愈发轻柔,连眼神都充满着缠绵的微光,“在我们分别的这一百二十九天中,我不曾停止过思念,也设想过许多与你再会的方案。”
娜兰是株植物,她没有汗毛。
但是她觉得自己叶片上的绒毛都要竖起来了,“变态!我才不要被你思念!”
娜兰强撑着自己的双腿不要发抖,并做出了最凶狠的模样。
“你看看你身上的洞,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要再敢来,我还敢再毒翻你一次!这一次我叫你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