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已经二十二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脆弱无助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陆司越一直被困在那个凄惶的旧梦里。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不要让陆家的车子离开。
这辈子,他从未跑过这样漫长的路,他却像感觉不到疲倦一样,执着地追着车子。
仿佛他这样做,就能弥补当年的缺憾。
陆司越喊着姜姒的名字,声音落在风声雨声里。
“姜姒……”
“姜姒……”
姜姒靠在车子上,她皱眉看着窗外。雨水冲刷着车窗,落下一道道斑驳的痕迹。
早知道今天会下雨,她就不出来看话剧了。
这天气太糟糕了,无端端让人心烦。
姜姒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这新闻也够无聊的。这时,系统提示姜姒,陆司越的气运值进账30万。
她挑眉,陆司越现在干什么?怎么忽然给她提供气运值了?
现在,气运值显示仍在增加。
增加到35万。
增加到50万。
……
姜姒来了兴致,她支着下巴思索。
真有意思,陆司越没见着她,还能提供气运值啊。
这时,姜姒隐约听到了什么。她望向后面,车子恰好拐进一条小路,阻碍了她的视线。
姜姒眯了眯眼,她刚才好像看到有一个人追在车子后面。
也有可能是她看错了,雨下得太大,她有些看不清楚。
姜姒转念一想,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做?
下了这么大的雨,那人还敢追车,他是疯了吧。
郑管家注意到姜姒的动静,问道:“太太,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姜姒收回了视线,落下一句,“继续开车吧。”
陆司越看着那辆迈巴赫越来越远,远离他的视野。
如当年一样,车子又一次在他眼前离开,像是噩梦重演。
陆司越终于停了步子,他站在雨里,看着茫茫雨幕,他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大声,连胸腔都在微微颤着。这么多年了,他以为他能改变什么?真是愚蠢。
过了一会,陆司越收了笑,他的神情异常冷静,只是唇角勾起轻讽的弧度。
陆司越走到一条巷子里,他现在不想去任何地方。
他半靠在墙角,手臂搁在腿上。他整个人全身湿透,他垂下头,脸埋在膝盖上,一动未动。
他眼底黯淡无光,像是失去了所有倚靠。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忽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轻轻踩碎了一根枯枝。
沉寂的空气中,响起了一道娇脆的声线。
“陆司越,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陆司越怔怔地抬头。
这条小巷久未有人踏足,空气中泛着潮湿的气息。
路灯斜斜落下了灯光,破败窄巷里,脚底的石砖被浸润得有些苍白。
满地泥泞中,姜姒撑着一把鹅黄色的伞,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穿着杏黄的织锦旗袍,外头笼着羊毛披风,披风下连着的帽子围了一圈细白的绒。
雨下得很大,姜姒的手轻轻一勾,她松松地半戴着帽子。
愈加显得她的脸小巧精致,像是夏日清冽的薄荷酒。
蓦地,有一阵穿堂风吹来。
姜姒的帽檐微微往后移,露出的一张小脸,白得耀眼。
这一瞬,陆司越以为他是在做梦。
姜姒明明讨厌泥泞黑暗的地方,她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巷里?
陆司越说不清他此时的心情,他只觉得仿佛有条丝线,轻轻地拨着他的心弦。
某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口处开始蔓延,抵达他的四肢百骸,带着震颤。
车子明明已经开远了,姜姒她为什么回来?
是因为他吗?
她最讨厌这样泥泞的地方,却甘愿为了他来到这里吗?
陆司越想开口,他张了张唇,却似哑了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姜姒睨着陆司越。
刚才她坐在车里时,陆司越的气运值一直在猛涨,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她临时决定掉头,回来看看。
果然,她在这条小巷看到了陆司越。
她不知道陆司越为什么要追着车跑,不过,这人的脑回路,她向来没有搞明白过。
姜姒俯视着陆司越,蹙眉。
他怎么不说话?
难道是因为雨太大了,陆司越没听见她的声音吗?
姜姒的手轻轻点着伞柄。
她想了想,弯下腰看着陆司越。她稍微扬高了声音,玫瑰色的唇不满地翘着。
“你没看见下雨了吗?”
雨仍在下着,远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小巷外面似乎有人经过,声响有些近,有些远。
不知怎地,听到这句话,陆司越忽然觉得眼角涩涩的。
他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姒,低低问了一句。
“你回来是为了找我吗?”
寂静了几秒。
姜姒不满地呀了一声,她垂眼,不大高兴地看着自己的高跟鞋。
“我的鞋子湿了。”
雨水落得太急,小巷里的水都快成河了,她站在水洼里,雨飘到她的脚踝上,凉丝丝的。
姜姒瞪了陆司越一眼:“都怪你,你怎么赔我?”
要不是她看在陆司越的气运值波动这么快,她才不会委屈自己来到这里。
雨水打湿了陆司越的睫毛,他的睫毛也轻不可察地颤着。
“对不起……”陆司越僵硬地开口。
他把帽子递给姜姒:“你把这个踩在脚下。”
姜姒斜斜地看了陆司越一眼,她没打算接,娇声道。
“你说什么呢?我不要这个,我要你的外套。”
陆司越刚打算脱下外套。
他忽然想起,上次有人拍到了他给姜姒撑伞的场景,当时网上的舆论对姜姒造成了困扰。
他偏头,望了一眼无人的巷口。
几秒后,陆司越重新看向姜姒,他的嗓音响起。
“抱歉,外套暂时不能给你。”
姜姒眯起一双乌黑的眼睛,正要开口。
这时,陆司越快速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他展开外套,修长的手拎着外套的边缘。
下一秒,陆司越举起了外套。
不远不近,恰好挡在姜姒的侧边,把她纤细的身形几乎遮了个完全,不会再有人窥探到姜姒的脸。
陆司越低声道:“我不想有人拍到你,你先将就一下……”
姜姒侧头,左边的外套像是一道屏障,与外头有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巷子里,圈出了一个小小的世界。
她忽然明白了,陆司越是什么意思。
姜姒思索,她确实讨厌有人拍她,陆司越拿外套挡住别人的视线,这个理由还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