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意已决,东京,一定会设在青州!”
……
在李忠听来,第五伦这几乎是口头允诺,未来东京将设于临淄,试想,千年以来,临淄都是齐地绝对的中心,舍他其谁呢?
李忠虽然没什么主见,容易被他人意见影响,但作为官僚的业务能力还是在的,他入主青州一年,将本地恢复得不错,第五伦没在临淄待太长时间,数日后便移驾向北,进入千乘郡地界。
千乘郡被济水一分为二,这是一条神奇的河流,据《禹贡》说,济水是大禹为了治理黄河而开导而出的,它源于大河以北的王屋山,却通过地下潜流,中下游跑到了黄河以南,从荥泽东流,再度潜流,这才在千乘郡注入大海,这便是三起三伏。
第五伦站在济水渡口处,看着黄乎乎的济水感慨:“古人云,济清河浊,如今连济水也浑了。”
不但浑浊,连径流也小了许多,第五伦听说,古时候,济水是东方向向冀州夏都进贡的主要通道,而春秋战国时,济水也是齐国和中原、河北贸易的交通要道,可以想见,年年岁岁,济水之上千帆竞发,万橹齐摇,船队往返于各国之间,那是一种何等壮观的景象啊。
然而现在的济水却已经枯竭到大船搁浅于河心,犹如笨拙的巨兽,这道齐地的北方“天险”,成了个小水沟,无怪乎耿伯昭的幽冀兵团能轻而易举渡过。
第五伦问过官吏,原来济水雍塞,是从王莽时开始的,根据水工们的理论,济水的地下潜流通道,经过黄河附近的荥泽、大野泽等湖泊,但黄河决口堵住了这通道,导致荥泽始枯,济水下游也日渐浅小。
这也就罢了,不过是废了一条交通要道,减少水源,让昔日繁荣的济水两岸农、商一起衰败而已,但根据这几年河济间各郡的上奏,另一个潜在的危险,却成了悬在本地头上的一把利剑!
作为管着全国水利工程的官员,水衡都尉杜诗巡视黄河,正好也到了千乘郡,来谒见第五伦,向他禀报了自己的发现。
“自从王莽始建国三年,黄河决于魏郡后,故道遂废,大河另走了新道。”
然而这所谓的新道并不稳固,黄河水只如一条巨蟒,在大平原上扭来扭曲,二十年过去了,下游河道仍不固定,有时候它脾气上来,动作太大时,甚至会侵入到济水附近。
“这便是济水浑浊之源。”杜诗向第五伦陈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平原郡,大河新道与济水河道间,最近时只有短短二十里!”
对长达千里万里的大河来说,二十里,不过是睡觉时翻个身的距离,杜诗几年前就在关注此事,按照水衡都尉官吏的观察,大河确实有向东南偏斜,夺济水河道的趋势!
第五伦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河、济本是地位相同的“四渎”,这要是成了同道之河,那问题可就大了——在后世,黄河就是夺济入海,导致济水这条著名的河流从历史上彻底消失。
消失的不止是一条河,还有沿岸几个郡的膏腴之地,被温润济水养育的青州北部,要真被汹涌的黄河水一冲,只怕又是一场类似新莽决河的浩劫,别说千乘,济南、临淄都不一定安全,几个月内就能给第五伦制造百万流民,这是赶着给泰山上的赤眉残部送兵源么?
第五伦带着忧虑,渡过济水时,举行了祭河仪式。
“山有五岳,水有四渎,东为江,北为济,西为河,南为淮,四渎已修,万民乃有居,今河、济不宁,百姓不安,予亦夜不能寐啊。”
结束仪式后,他对杜诗及青州刺史李忠道:“大河决口,发生在二十年前,时过境迁,确实难以让黄河复归故道了。”
“但大河夺济,予必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