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不尽力,这使得来歙手下为数不多的精锐死忠为守城左支右绌,死伤颇重,连他们也渐渐不支后,彭城防务漏洞百出。
“守不住了。”
彭城之围进入第二十天时,一直如旗杆般屹立城头,带队击退魏军一次次突击的来歙,也无奈说出了这样的话。
来歙已经数日不眠不休了,脸上被流矢划出了好几个口子,手上的虎口因寒冬日持刃搏杀而崩裂,现在连握刀都痛得颤抖。
士卒们情况比他更差,尤其是来歙的三千“大司马亲卫”,已折损小半,被飞石砸死、被如雨的箭矢射死,被攀爬上来的魏军白刃刺死,甚至有在大冷天站岗,抱着矛立了一夜,次日袍泽来换班时一推,竟直接倒下,发现已死去多时的……
而城内父老子弟的态度越发叵测,开战前,三老们口口声声:“彭城身受历代大汉天子、楚王厚恩,至今两百载,也是时候一报汉恩了。”
可当魏军开到城下后,望着城外一望无际的师旅、连绵不休、阵势森严的层层大寨,彭城气氛就变了,皆有惧怕之心。
等到戏马台被攻下,刘植战死后,彭城就更是人人自危。
恰逢汉军刘姓俘虏在望楼上一喊话,这下更了不得,彭城人且喜且忧。
“喜的是魏军承诺不屠城杀俘,忧的是本将军死守决命,会拖累彼辈身家性命。”
来歙道:“近日来,连营中也有本地军吏勾连串通、兵卒道路以目,再过数日,若陛下援兵还不到,城内恐有兵变倾覆之祸!”
还不是普通能镇压的兵变,而是兵民皆欲归降,光靠来歙和他的亲信,根本挡不住,魏军只要趁城内大乱发动进攻,取城便是轻而易举。
“彭城就像枝头的果子,风吹雨淋,终究是摇摇欲坠了。”
来歙说出了这个冰冷的事实后,被他召集的几位将校面面相觑,皆露骇然之色,若真如此,他们遭内外夹击,岂不是必死无疑?
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援兵迟迟不到。
这时候有人提议:“十日前,城外撤走了大批魏军,如今虽尚有五六万人在,但守备稀松不少,突围或有机会!”
但来歙却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陛下认为我知臧否,晓废兴,故授予大司马之职,又令我守彭城,约定坚持到春后必解围,此乃臣主之交信,来歙若因遇小难便弃城不守,便是违背忠信!”
来歙为人有信义,言行不违,更受到刘植战死戏马台的震撼,同时,他知道自己在彭城坚持守住,是刘秀扭转战局的关键,岂会为了突围活命的那点机会,而背弃诺言呢?
来歙道明决心后,对众亲信说道:
“我听闻,陇右多毒蛇,当地有胆识之人手被毒蛇咬到时,若能立即斩断手腕,可免毒性蔓延。”
“第五伦颇似毒蛇,而归降侥幸之心,便是那将蔓延彭城全身的剧毒!”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来歙腰间环刀出鞘,虽然他缠着绷带的虎口依然微微发颤,但声音却一点不抖,反而满是决绝。
“将沾染剧毒的手、脚累赘,统统斩弃!”
“汝等带上可靠士卒,加上那些真正效忠大汉之民,尽弃外郭,随我死守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