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吾亦知绿林昏聩,更始皇帝无能,汉中失陷后,我亦投身公孙皇帝,择蜀木而栖,这忠字也当不起。”
话音一转,贾复持矛指着邓奉道:“但唯独义字,我至今不敢忘,伯升将军乃吾等恩主,汝却在潼塬摒弃刘伯升,独自南撤,是为不义!”
邓奉的手下都颇为不安,以为这场邀见是贾复的阴谋,邓奉却浑然不惧,坦然道:
“刘伯升将君文从武当盗寇,擢拔为绿林校尉,是君文恩主,没错。但于邓氏而言,刘氏只是姻亲、故交,犯不上以举族性命为他陪葬。当年刘伯升不听劝阻,孤军深入关中,不管我是否先撤,渭水之败都不可避免。”
“君文若欲为刘伯升报仇,大可找第五伦去!何必苛责于我?在我看来,只盯着舂陵刘氏效命,乃是小义,身为南阳人,保全南阳氏族性命文萃,方为大义!”
邓奉指着身后的南阳豪强子弟们道:“我此番北上,原因有二。其一,吾主楚黎王与魏将岑彭为敌,虽得汉相助,然战局僵持,我主动深入敌后,欲围魏救赵,化解南方困局。”
“其二,则是为了带数千南阳子弟回归故里!”
邓奉所说第一点是假的,第二点才是真话,但他为了引贾复共情,只感慨道:“真羡慕君文啊,已经夺回了家乡,而新野尚在魏军手中,且留有重兵,难以攻取。”
言罢拱手:“这便是我出兵缘由,不知君文又为何重返南阳?”
贾复看着邓奉,他知道,哪怕此人在讨厌,如今也只能暂时合作,方能达成自己的目标,遂道:“也不瞒奉先,南阳人入蜀为官不易。成家内部有公孙皇室故旧一派、巴蜀本地士人一系,然两者皆排挤诽谤汉中降将。我忍受至今,却不料遭了魏国奸细构陷,说我在边境互市时放任假铁钱入内,假钱便是贾钱!”
“公孙皇帝误听谗言,竟令监军剥夺我权势,既然如此,我也只能主动出兵,以示吾与魏不两立了!”
贾复虽然是个直性子,但也留了心机,他近来遭到诽谤,甚至有被剥夺兵权的危险,对公孙述大失所望,索性打算去投东汉刘秀。
但贾复又觉得,空手去归顺有些丢人,眼看汉、魏角逐荆襄,他便想乱魏后方,帮汉军一把。万一能拿下南阳,不但光复故里,还能给刘秀献上一份大礼。
二人在那真真假假说了一通,一合计,二人目标居然差不多。
“只不知奉先接下来欲去何处?”贾复想知道邓奉兵锋所指,是否能为己所用。
邓奉依然打哈哈:“本欲夺新野,但岑彭后军上万驻扎,君文可愿助我?”
贾复大笑:“那我欲直扑宛城,斩了阴识小儿狗头,奉先可欲同往?”
都是笑话,二人虽然都善战,但兵卒疲敝,打新野都不一定能胜,更别说城高池厚的宛城了。加上赤眉将南阳洗得极其干净,以至于二人想找点豪强配合都难。
相互试探一通后,还是邓奉提议:“既然新野、宛城皆难下,你我不如先击其薄弱紧要之处。”
贾复反问:“南阳何地最为薄弱,又能扼魏军咽喉呢?”
邓奉往西边一指:“自然武是关与宛城之间。”
这正合贾复心意,他拊掌赞道:“先取丹阳,大善也!”
此丹阳并非江东丹阳,而是“丹水之阳”,包括了丹水、析县等处,是魏军关中粮食运往宛城的囤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