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纯在命令里动了感情:“古时,应龙助黄帝争帝而杀蚩尤、夸父;助大禹治水而以尾画地成江、开辟龙门、擒无支祁,陛下赐冀州兵应龙旗、筝,亦寓意吾等当立此大功,岂能遇小阻而退?”
“我大旗就立在此,不会动摇尺寸,诸位尽力作战,耿纯自然会看在眼中,如实禀报皇帝。亦如陛下诏令所引《甘誓》所言:‘尔无不信,予不食言’。而谁敢调头、迟疑不进,也休怪耿纯不念乡党之谊!”
“尔不从誓言,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
……
靠着风筝示意,第五伦老早就知道冀州兵那边最先与敌接阵,但具体的细节,哪怕站在巢车上也看不真切,只能见到尘土飞扬、听到万人嚎呼,就一个字:乱。
此刻的指挥所中颇为繁忙,来自各部队的骑使频繁抵达,他们送来各方面详细情况,再带着皇帝的命令匆匆离开。
魏军与赤眉的交战情况,立刻以兵棋的形式在地图上清晰显现。
“赤眉没有将军队完全展开,与我各部分别交战。”
“而是集中于偏北处,在这……”
第五伦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那是一条濮水的支流小溪,名叫煮枣溪,水流不大,但水量也充沛,是便于休憩饮水的好去处。赤眉军都是先集中于小溪沿线,然后其中四个万人营,对耿纯手下两万冀州兵发动了进攻。
四个万人营,大概是樊崇亲自统帅,在溪水边按兵不动,盯着几里外的战斗。
“还有四个万人营,正在解除对马国尉的合围,因害怕遭到国尉反攻,又有突骑在侧游弋,故行动迟缓,尚未抵达溪水。”
“樊崇很急。”
第五伦如是说,这次进攻是迫不得已,樊崇很清楚,若让第五伦拖下去,等到后续部队抵达,而赤眉在没有辎重补给的情况下吃光抢来的粮秣,乏食乏力,则必死无疑。
所以赤眉军是严重脱节的——前军与中军之间,隔着两三里地,后军又与樊崇中军有六七里的距离。
“我也来得急了。”
早知马援无虞,第五伦就该在二十里外就停下脚步,那才是一个能让赤眉最难受的距离,不过这十里的空间,也大有文章可做。
河济之间的赤眉原本数量高达二十多万,但第五伦强渡濮水之战打跑散一批,马援在与樊崇遭遇前也打没了一批,赤眉散乱,一直胜利还好,一旦败仗,想收拢就极难了。
还有一批是睢阳来敌,尚在路上,已被渔阳突骑的斥候窥见,亦有三四万之众,尚在三十里开外。定陶守军还是没能拦住他们,但已经多拖延了一昼夜,导致他们最快明天清晨才能抵达战场,第五伦的地图上也将其标识出来了。
但他完全无视了这批敌人。
“没有及时投入战斗,又不能威慑于敌,这些兵,哪怕再多,也完全无用!”
如此一来,态势就很明显了,撇除路上的、外围的,在煮枣溪附近的战场中心上,目前是魏军六万对赤眉八万,这是一锅夹生饭么?
并不是,赤眉挑了最软的冀州兵打,而第五伦最精锐的三河、关中、魏郡兵一共三个师,都没上阵,而樊崇已经将半数兵力投了进去,寄期望于魏军像新军、绿林遭到猛击的情况下,从点到面的崩溃……
但他终究要失望了。
这锅饭,第五伦火力猛到足够煮出锅巴来!
但这时候,冀州兵那边又传来了一些不太妙的信息:在赤眉的冲击下,已经有几个阵列呈现不稳之势,虽然耿纯说能顶得住,但也希望第五伦在侧翼派上几千人的预备队,稍稍支援一番。
听着冀州兵那边杀声震天,展翅翱翔的应龙边上,空中告急用的黑色风筝摇曳不断,群臣参谋们也焦心:“陛下,是否要派人支援冀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