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处置你,不该由吾等来定。”
“而该由遭汝背弃的赤眉战士来定!”
樊崇一挥手:“叉出去!送去闹市,让睢阳来的赤眉战士们投石子,投左死,投右生!若是左多余右,那明日就将汝斩首,若右多余左,那就剃了眉毛,随你往何处去!勿要来乃公面前碍眼即可。”
这一番言语掷地有声,让董宪一时间没法反驳,跟着他做侯发财的确实是少数人,剩下的过得比新朝时还惨。名为兵,实为奴,倒是樊崇,压住了野心和欲望,尽管赤眉中高层腐化难以避免,但底层的赤眉战士尚能得到稍公平的待遇,能分到地,发到粮。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确实是举义者能喊出最激动人心的口号了,当初陈胜就是在陈县称王伐秦的,赤眉本也该走上这样的道路,只是董宪运气不好,偏遇上一个想带手下人寻找真正“乐土”的樊崇,而樊崇在迷惘之际,又遇上了“田翁”。
樊崇与王莽的组合,造就了如今赤眉军不伦不类的的体制,什么共和行政,五公共治,对这些王莽用心良苦的古时典故,没多少人搞得懂,樊崇亦然。
但对樊崇来说,只要不当皇帝、大王就行,他也开始管不住底下的私欲,维持表面的均等,便是樊崇最大的努力了。
而对底下的人而言,他们也都在用一种简单易记的方式,来理解五公共和。
“樊大公就是大皇帝,徐二公就是二皇帝,以此类推,一共五个皇帝。”
这和某位武德皇帝的“五德俱全”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徐宣听在耳中,却没有阻止这种说法。
等决定完对董宪的判决后,樊崇才顾得上搭理王莽。
“之所以让田翁来陈县,是要商议大事!”
樊崇确实很苦恼,别看现在赤眉横扫中原,如火如荼,可底子里尽是隐患。
从三老到赤眉战士,渐渐沾染骄奢淫逸的习性就不提了,还有更加迫在眉睫的大难。
想当年,他们起兵后就在几个州流动作战,靠攻城破寨取得给养,攻下一地打开坞堡,就逼豪强交出粮食,可各地大户钱粮毕竟有限,赤眉军吃完后就只能再去夺占新地,多年转战过程中在某地短暂停留便走,这便是“流贼”,自己吃剩后还可分给饥民,吸引活不下去的底层加入,于是队伍规模越来越大。
樊崇可以不管治下几百万当地人死活,对几十万赤眉兄弟姊妹却是在乎的,为了确保他们的吃食,一边听取王莽提议,在南阳、汝南分田废奴,试图建立后勤基地,但远水不解近渴,流动掠食还是不能放弃。
进攻梁汉的原始动力便来源于此,最开始只打算抢一波粮食,没想到梁汉也是个空心架子,一捅就塌,赤眉军未经多少战斗就意外地攻入睢阳,索性将主力转移到中原来就食。
如今梁汉已灭,董宪这“叛徒”也就擒,豫州主要敌人已经消灭,但困扰赤眉的大问题又来了。
粮食又双叒叕不够了。
兖州赤眉重新合流,加上各种“义子义女”,赤眉的队伍从三十万,壮大到了五十余万,起码四十万挤在豫州的淮阳、颍川、梁、汝南、沛这五个郡。富庶的梁陈之地,也只够他们吃半年,如今能拷掠的大户豪强已经死绝,城市粮仓里一粒米都没了。
樊崇颇为头疼,只能寄希望于王莽筹办的南阳新政上,想知道收成如何。
自从重新开始“改制”,王莽的精神气质大大恢复,又变成了那个心有周率,能够以天地为卷,动辄指画方圆的改革家了,他自信地起身道:
“大公,南阳、汝南的井田之法,已获大成!”
……
s:第二章在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