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是突骑战术的最早开创者啊,其祖辈曾跟着卫、霍在漠北打得匈奴不敢南顾。
祖辈的骄傲沉浸在血液里,所有对战争的迷惑,对未来的疑虑,在骑到马背上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只剩下打赢这场仗的欲望。
“听说这些并州人在一年前,还多是羊倌、牧童、农夫呢!”
他们说得没错,并州兵骑确实颇为稚嫩,从小就接受训练的陇右骑完全有资格,对成军不过才一年的并州兵骑嗤之以鼻。
但其成长,却也是一步步在塞外与匈奴鏖战磨练出来的,更何况,第五伦更不惜重金,倾力打造这支军队。
最重要的是,第五伦给并州兵骑,找到了或许是这世上最优秀的骑兵将领!
“敌与匈奴截然不同!”
因为此番带着迂回的骑兵不多,耿将军重新变成了一个旅长,对营校们耳提面命:“陇右良家子骑虽也能骑射,但更喜欢突触。”
前年,耿弇虽因奔袭汧邑,错过了周原之战,但也听说过那一战里良家子骑的勇猛,只是这锐利的矛,没能击破景丹、万脩一起构建的盾,魏军以站对骑,已经颇为娴熟。
“但今日之战,没有盾。”
耿弇跨上了战马,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率队冲阵了,今日被南山上的“万将军”激励,热血再度沸腾起来。
“只有矛对矛,刀对刀!”
……
耿弇能远远观察到陇右骑的布阵:他们用的应该是传统战法:五骑一长,十骑一吏,百骑一率,二百骑一将。
因为是在平地河谷里交战,属于“易战”,所以陇右骑每五骑为一列,前后相去二十步,左右四步,队间相隔五十步,结成了较为松散的骑阵。而两翼稍稍张开,呈鹤翼状,以便利用兵力优势将敌骑包抄。
和陇右骑不同,并州兵骑结的,居然是在狭隘处才用的“险战”之法。各列间前后相去十步,左右二步,队间二十五步,纵横相去百步,队形上比陇骑要密集。
而所用的兵器也前后有所差异:前排一百骑,穿着专门用驮马驮着运输的鳞甲,持长达丈余的长马槊,由骑术最精湛的武骑士充当。
第二排之后则只着皮甲,毕竟家伙太重可没法转战千里,持的是矛戟。
第三排较为特殊,持的是改造后变短了许多,可以单手所持的铁殳--这玩意是钝器,又沉又重,打匈奴时根本派不上用场,是耿将军专门针对陇右良家子骑才推广的武器,因为良家子骑多有家族庄园支撑,披甲率很高。
第四、五排才是标配的环首刀,在阳光下银光闪耀,前三排也装备了环刀,以便在长兵折断后不至于无刃可用。
双方都是匆匆列阵,差不多意思便动了起来,敌人可没给他们时间好整以暇,随着一声声号角吹响,双方在河谷中越靠越近。
陇右军两翼,或有些零星的羌胡骑,都是隗嚣募来的,他们保持游骑的姿态不断试图靠近袭扰,穿梭在阵前,朝并州兵骑射箭,希望能引诱敌军离阵或动摇,一旦并州兵骑的骑将们忍耐不住轻易乱动,后方控制速度缓缓而行的陇右良家子骑,会毫不犹豫对准薄弱处冲进去!
若是一年前并州兵骑初建时,这招或许还有效,可他们在新秦中跟匈奴、胡汉耍了一年后,对这套战法已颇为熟悉,本阵愧然不动,跟着耿将军缓缓前进,只有专门的游骑出来射箭反击,让羌胡骑不敢太过嚣张。
双方本阵靠得越近,这种如同挠痒痒的袭扰就越发频繁,到达某个临界点后却又戛然而止——两军相距不过一里,马速片刻可到,双方开始慢慢加速,从踱步到慢跑,夹在中间的游骑若再不走,就要被冲成肉泥了!
这意味着,开胃小点心的时刻结束,正菜开始了!
耿弇位于骑阵中间靠前的位置,他已经过了“跟我冲”的年纪,这种中等规模以上的骑兵交锋,尤其是敌军两倍于己时,战术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里方便观察前排阵列,做出微妙的调整。
就比如现在,他发现己方右翼的几个骑队或许是太激动,慢跑的速度稍快,就必须吹号角提醒,若是太过突出,就容易为敌先击而崩溃——骑兵比起持久的步兵来说,出击快,溃退更快。
亏得一年来在新秦中的艰苦训练,整体阵型勉强维持住了,与对面从小就在一起狩猎的良家子骑相比,毫不逊色!
当双方靠近到半里之际,眼神好的人,甚至能看清楚敌方战马头顶的装饰,随着耿弇令人吹响第三声号角,慢跑变成了快跑,骑队开始加速。但各自原本的距离能确保他们不相互碰撞,但在接下来两百余步,百多次呼吸内,依然能保持“险战”的队形,才是此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