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捷,大捷,岑校尉于汉水击败绿林下江之贼,斩首千余级,贼人溺水而毙命者无数!”
尽管严尤手下的粮官任光觉得几场胜利不足以改变天地倾覆的大势,对未来持悲观态度,但自从小长安之战后,官军仿佛走了大运,胜利是一场连一场。
这不,连当初被严尤赋予重任,带着三千兵去阻截绿林下江兵的岑彭,在失联多时候,也终于传回了喜讯。
“君然无事就好,可叹啊,他大概还不知道,他的母亲和妻子,已亡于棘阳之战中了。”
任光长舒一口气,只为岑彭感到遗憾,这也是他先前试图说服窦融,留下刘文叔未婚妻子阴氏的原因:汉兵破棘阳时,刘秀入城后,可是亲自守在岑家宅前,安排了人手守备,以免肆意妄为的绿林渠帅冒犯岑母和岑妻。
结果等汉兵败于小长安之际,棘阳又被官军收复,甄阜的兵入城时,将那当成了敌境肆意屠戮。岑宅竟被乱兵抢掠“误伤”了,可怜岑彭一家老小死于非命,宅第也烧成了废墟,如今只余一子被稍后赶到的任光救下。
“此乃绿林贼所为。”甄阜听说手下杀错了人,非但不认,反而欲让汉兵、绿林来背锅。
这也是任光不看好官军的原因,像严尤、窦融、岑彭这般纪律较好的王师太稀有了。小长安之役足以震撼前队宵小,可如今被甄阜一通乱来后,人心更失。
“休说是百姓,哪怕是本郡豪右,只怕很快就要唱宁逢绿林,勿逢官军了。”
果不其然,很快,一个噩耗紧跟着捷报,送至官军聚集的棘阳城中。
“下江贼南下受阻,改道北上,江夏大尹将兵数千追之,至随县时,为贼虏两万大军所败!”
“且慢。”窦融听愣了:“下江贼离开绿林时,不过万余,被岑君然阻截半渡而击,死数千,这才仓皇北走,月余时间,怎么不少反多,变成两万人了?”
这真是咄咄怪事,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岑彭谎报军情,夸大斩获;第二,那江夏大尹故意夸大下江绿林的人数,好掩盖自己的过失。
但斥候的回报,证明两者皆非,下江兵确实损失惨重,可北上期间,却得到了大量被战乱所扰、被各路官军征粮,生计没有着落的流民百姓加入,打了败仗后实力更胜从前。
“哪怕有二十万人,亦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畏也,只要将其击溃,便能安缉荆楚。”经过小长安一役后,甄阜膨胀了,自信满满,倒是窦融和任光一样,对未来更多了一层悲观。
“贼人越打越多,越败越强,而我军反之,正是兵法所言,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是也!”
别说战术上的胜利,哪怕战略上的完胜,就多续命数年,也难以挽救天下一点点土崩瓦解的大势。
窦融暗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
窦融看到了己方似胜实败的形势,但唐河对岸的汉兵、绿林军却没这么乐观,虽然仍不断有人来投靠,有豪强也有自发的民众,但绿林大渠帅王凤等人,已经在商量散伙了。流寇嘛,去哪不一样,大不了躲着官军走,找个山林往里面一窝……
绿林倒是随时能遁走,但已在前队安家数百年的豪强们可跑不掉,刘伯升虽然输了一场,却并非气馁,鼓动绿林新市兵渠帅们再战,恰逢此时,又听说另一支下江兵抵达舂陵附近,刘伯升立带着弟弟前往接洽。
那些无法打败你的,只会让你更强大,刘秀不知道这句话,但他确实越挫越勇,已从半月前的惨败中重新振作起来。刘秀亦有失去姐姐、未婚妻的痛楚,却跟没事人一样,一一去吊唁死难的族人乡党,替兄长拉住队伍的人心,只有一觉醒来,才会在枕上发现泪痕。
经过惨痛的失败,他才更加渴望胜利。
此番前往位于唐子乡的下江兵营地,刘秀亦是主动请缨跟随,因为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