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衍暗暗想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使者也一样啊,我曾祖左将军讳奉世矫制平莎车立大功,我也得随机应变才行。”
于是他大言不惭:“非是我想说,而是要替魏成大尹第五伯鱼,向大王表明不便明说的真心!”
“我不是区区邯郸侯么,怎么成大王了?”
“再者,第五伦能有什么真心?”刘林冷笑:“打狗还要看主人,武安李氏是我家姻亲,他派人围攻武安,却还要派人来宽慰我么?”
冯衍摇头:“魏成大尹是不能容忍李能,因为李氏欺辱二千石太甚,若不翦除,第五大尹难以立足。但却不意味着,他想与赵刘为敌。”
刘林道:“他带着大兵屯驻于梁期县,一日之内可兵临城下,还说没有敌意?”
因为魏成郡的用兵,刘林也警惕地将自家掌握的数百车骑组织起来,防备第五伦偷袭邯郸。但仍在犹豫,若是不管此事,则李氏亡,自家外围势力被打掉了一块,而且武安、武始地势高,与邯郸近在咫尺。
李能可是连续派了三批人来求助,将态势说得越来越严重:他说第五伦是新朝死忠,早就想要灭赵刘,武安与邯郸唇亡齿寒,今日李氏灭,明天就轮到邯郸了!
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若是直接举起反旗支援李氏,又可能会引来王师征伐,替赤眉挡了刀,不符合刘林坐观王师、赤眉成败再做打算的计划,他们虽然在暗暗联络,但还没做好准备。
这犹豫之间,就给了疯狂加戏的冯衍发挥空间。
冯衍作揖道:“大王却是想错了,若是对赵刘有敌意,第五公何必派我来多此一举?他在给朝廷的奏疏里,直接编排赵刘欲谋反不就行了,届时那更始将军的大军,也不必去打赤眉,只怕先来河北一圈。”
刘林道:“我听说有王师自上党击涉县,这不是来了么?”
冯衍大笑:“大王可知那支王师来自何方?”
消息混乱,刘林尚未搞清楚这点,而冯衍想着反正瞒不了多久,竟直接擅自做主,帮第五伦透了底,只把人数多说了几倍:“他们来自新秦中,是第五伦的三千旧部!”
“当真?”刘林对冯衍和第五伦,并无半点信任。
冯衍道:“由此可见,第五伦和大王一样,也不愿意惊动朝廷,生怕王师北巡啊!”
“天下纷乱,眼看江湖之上,海岱之滨,风腾波涌,匹夫僮妇,咸怀怨怒,人心思汉,第五大尹亦常与我唏嘘,往后不知何去何从。”
冯衍开始抬高自己身价:“于是我便喻以匡扶汉家之言,让第五伦有所触动,这才会遣我来见大王。”
事实是,冯衍答应了鲍永要拉第五伦入伙,却一直没胆子摊牌,觉得时机还没到,但并不妨碍他将这件事当作已经成了。
冯衍将自己在上党说服鲍永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第五伦对王莽忠诚不绝对,那就是绝对不忠诚,是赵刘可以拉拢的对象,只看他家愿不愿意付出诚意。
“第五大尹想要控制整个魏成郡,以便未来谋大事,所以武安李氏这绊脚石,是必须踢开的。”
“若大王愿意牺牲李氏,缔结盟约,一旦赤眉与新军决胜负后,魏成郡,愿意拥戴大王!”
见刘林似乎有些犹豫触动,冯衍加重了谈判的筹码:“不止是魏成,还有上党也会加入!”
“上党?”
冯衍得意道:“然也,我其实不止是第五伦的说客,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上党的真正操持者,功曹掾鲍永的知己好友,他亦心念前汉,暗暗叮嘱我注意河北宗室可谋大事者。”
“依我看,值得吾等拥戴之人,就在眼前啊!”
冯衍明示刘林:“大王,是为了区区李氏坏了大事。还是忍耐一时,共谋大举,得到第五伦与整个魏成为友,使得天下去亡新,复圣汉!孰轻孰重,唯望君深思!”
……
“先生请回去转告魏成大尹,我会派人劝武安李氏放弃武安,让第五伦控制整个魏成。”
“但第五伦也要如约,不可深追杀绝!”
这是刘林的最终决定,让冯衍大为欣喜,承诺道:“诺!一定能让赵、魏化干戈为玉帛,他日共谋大事!”
等刘林送冯衍出王宫时,看到冯衍的车马,摇头说太过简朴,让人将自己的车驾拉出来赠送,冯衍力辞后,便让人往他车上塞些金帛之物。
末了却又关切地问冯衍:“我看先生高才,不知在魏成担任何职?”
“主簿。”
“才是区区主簿?”刘林故作惊讶,大呼可惜:“第五伦不识人啊,我觉得以先生的口舌谋略,不亚于陈平、张良,胸中亦有韬略,乃是复汉三杰之才也。”
复汉三杰?这称号让冯衍都快飘上天了。
“我现在只是区区邯郸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赠与先生金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