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逃,因为乌生八九子,处处皆凶险,无路可逃!
南下的路山重水复,危险重重,最大的危机来自于到处抓壮丁的官军。
马武本想故意被抓混进去再探听消息,但考虑到壮丁生存率还不到一半,只能作罢。索性故技重施,众人劫杀了一队抓壮丁的官吏,穿上他们的衣裳,马武腰挂半通印,便开始大摇大摆地走正道,与一众缉捕盗寇的官军擦肩而过。
他果然是做贼的料,遇上盘查也一点不慌,就这混乱的时局,一个月起码有三批朝廷使者路过,小的官吏更数不胜数,驿置搜检传符也不上心,随便看一眼便放行。
马武甚至还敢在亭舍里催置卒拿食物来吃,为了装得更像官军,叮嘱手下凶神恶煞些,一言不合就拍案几瞪眼睛。
而马武也观察到,新局面正在前队出现:不止是百姓,这次连豪强也遭殃了!
当初第五伦敲了宛城李氏一通竹杠,索要铁匠冶铸熟练工若干后,觉得前队豪强们日子似乎太好过了点,遂暗示成重,借他之口向郡大尹和荆州牧提出:“可能有豪强协助绿林贼,参与袭击皇子。”
朝廷的五威司命还来得及下来,前队郡对郡中豪右的彻查已经开始了。
写作彻查,读作勒索,荆州牧和前队大尹正发愁进剿绿林的粮秣不足,关东米石千钱,朝廷也调不来粮食,只让他们自己凑。而前队去年大旱,从百姓处已经榨不出太多油水,豪强们面对征粮推三阻四,护着仓里的存粮不肯出,如今正好巧立名目盘剥一通。
换了一般的郡尹,肯定念着“无负豪大家”不肯下狠手,但甄阜作为新朝死忠,要求各县排名前三位的大姓都要捐一笔剿贼粮,不出或出的少的有助贼嫌疑。
一时间前队郡鸡飞狗跳,当马武一行途经安众县时,当年靠出卖首举反抗王莽大旗的安众侯刘崇,而得到八个侯位,还被皇帝赐姓为王的帅礼侯刘氏也未能幸免。你家不是有一侯七附城么?自然要为朝廷做些贡献,帅礼侯捐二千石粮,他的七个儿子一人一千石。
一向小器的帅礼侯家只好抠抠搜搜交粮,做了表率。
“真是活该。”马武幸灾乐祸,不是所有豪强,都像他家乡湖阳县樊氏那般乐善好施,前队一郡,巴掌大点地方挤了人口近两百万,户均用地不过二十余顷,矛盾只比关中更加尖锐。
下一站是新野,阴氏和邓氏的家主都被郡大尹召到郡城去了,不捐粮食不放人。两家只能匆匆凑齐粮秣,以车乘运去宛城,车队绵延数里,这次真是出足了血,想来他们背地里,肯定对朝廷恨得牙痒痒吧。
等马武一行抵达绿林山以北的蔡阳县白水乡时,刘秀也赶着粮车去宛城赎叔父去了,马武早听闻过舂陵刘伯升之名,如今途经此地观察后发现,舂陵刘氏俨然是前队诸姓中组织度最高的。
哪怕是宛城李氏,也像簸箕一样任马武进出如入无人之境,唯独刘家不同,许多亭舍驿站的人早就被刘伯升的宾客所控,过客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不必禀报啬夫、县宰,而最先告知刘縯兄弟。
马武等人连走数县都平安无事,偏偏在白水乡被人看出破绽来,等他们将出乡界时,一队人马追了上来,马武眼看脱逃不得,只能带着众人调头,随时准备火并战斗。
来人为首的是个扎绛帻的魁梧男子,他带着人遥遥驻马,报上了姓名。
“吾乃舂陵刘縯,听闻有贵客途经我乡,不及邀请宴飨,特来赔罪!”
说着话,刘縯让人从马车上抬几案酒肉食物,给马武等人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