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公子刺,也不是懦夫!他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到底!
掏出怀中作为秦国太子信物的巫咸玉环,他严厉地说道:”既然大庶长听不进劝,那吾便以秦国太子身份,请大庶长罢兵!“
子蒲不为所动,傲然道:“甲胄在身,除了君上,无人能对老夫下令。”
公子刺默然片刻后,咬咬牙,抬起了头。
“倘若,我现在便是秦国的国君呢!?”
……
子蒲的面色顿时就变了,仿佛一个努力编织的坚盾,被敌人用锐利的矛轻易破开。
“太子此言……何意?”
“大庶长,不必再瞒小子了。”公子刺眼中泛出了泪水,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裳,露出了里面的一片素白。
“父亲已于半月前在大郑宫病薨,这消息,大庶长能瞒过三军将士,便以为瞒得过赵人,瞒得过我么?”
子蒲沉吟之后,才道:“太子,是如何得知的。”
“雍城处处都有赵侯的间谍,就连大郑宫内也不例外,消息传到赵侯处的速度,不比快马到秦营慢……这消息只要被赵侯散播开来,秦军必然军心动摇,不战而溃。大庶长,你已经败了!”
“不错,老朽……是败了。”
见自己努力隐瞒的消息被戳穿,子蒲苦笑不已,他无力地坐回榻上,年迈七旬,重伤之后,又要担负起整个秦国的重担,他真的是累了。
“利用太子亲自来击败老朽,赵无恤的计谋真是毒辣。到头来,老朽一片忠心,公室竟不领老朽的情?”
面对再度苍老了十岁的子蒲,公子刺心中满是愧疚,但他还是擦了擦眼泪道:“先君仅有我一个儿子,现如今,大庶长你只有两条路,其一,便是当场杀了我,另立他人为君,带着秦人一起去送死。”
子蒲半天没有回应,杀嗣君另立,这是不可能的。
公子刺松了口气,郑重地宣布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要在军中继位,为秦国第十七代国君,解除屠子蒲统帅之职,三军卸甲,弃兵刃,向赵军投降!”
……
一直以来,公子刺都以为自己是一个蒙着赵人皮囊的秦人,可现如今,他才愕然发觉,自己大概想错了,他只是一个自以为秦人,内质却早已被邺城风物同化的赵人……
在邺城的时候,他也有幸进入学宫游览,听那些赵国士人在里面公然辩论,褒贬人物,传播各自的学问理念,格物、道、儒、法、工,若要算起来,也有九流十家。
其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流派,被称为家,这批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编故事,因为这些人里以郑国人为主,故事讽刺的对象就成了郑人最讨厌的宋人……
揠苗助长、野人献曝、守株待兔,郑地嘲笑宋人的民间小故事被他们收集,广为流传。
宋人在邺城拥有很大势力,自然也不甘示弱,开始反击,什么郑人买履、买椟还珠,把郑人狠狠黑了一番,郑宋士人的骂战,也是学宫里一道亮丽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