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让忠诚效力,感受由此带来的自豪;他拥有了富足的生活,迎娶了中意的妻子,在战场上也努力战斗,从胜利中获取喜悦。但这一切都在长平之战结束了,知瑶死了,死在一场阴谋的背叛下,从此豫让再度成了无主的犬马,驱使他前进的不再是忠诚和荣耀,而是仇恨。
君死臣辱的仇恨,那是滋养他拖着残肢断臂活下去的食粮,那是让他生命之火继续焚烧的燃料。他期望杀死仇人,看到仇人的血染在自己的剑上,赵无恤,魏曼多,魏驹,韩虎,在豫让看来,这些人都该死。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说己者容,知氏君子知我,我必为之复仇,以报知己之恩,纵然身死,魂魄去黄泉见了他,也可以无愧了。”
……
督仇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同为知氏之臣,忠君之事,我远不如伯谦。”
豫让苦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已经尝试过一次,但还是杀不了赵无恤,此人十分多疑,也不知为何,听到我姓名便格外戒备。加上断了右手后我本事大不如前,故而未能成功。”
“你被捉时曾刺杀他,赵氏这样还没杀你!?”督仇都有些惊讶了。
豫让谈论起赵无恤时,已经没了对待仇人的咬牙切齿,毕竟赵无恤将他从伤口溃烂的惨死里救了回来,这份债和仇恨纠缠在一起,变得格外复杂。
他平静地说道:“我伤好后,赵无恤来看我,他说我曾在陶丘刺杀过他,事可一而不可再,故而这次,不能太轻易地放过我……”
“他脱下了披在身上的大氅,扔到我面前,然后给了我两个选择。”
“其一,刺穿这件大氅,就当是已经刺杀过他了,过后便自刎而死,也算能给主君一个交待。”
“其二,他给我一个机会,他带我进入新绛,在盟誓上刺杀魏曼多……”
督仇一怔:“但当年的盟誓上并未发生刺杀之事……”
“因为我拒绝了,我愿意刺魏,但会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而不是成为赵无恤手里的棋子。”
“然后赵氏就……放了你?”
“不错,我走的时候也没有击衣服,因为我说了,若是刺魏不死,我还是会回来,尝试取他赵无恤的首级。”
督仇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也就豫让敢这么说啊,“赵卿当时如何反应?”
“他说,侯伯之怒,伏尸十万,流血漂橹;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下素缟。他敬我是义士,相信我是能说到做到的人,但到时候,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那你现在是想要……杀魏卿?”督仇算是明白过来豫让的真正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