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也不过如此。”站在安全的车垒后面,弦施一边眯着眼观察战况,一边回头笑着对弓手们鼓劲。
总的来说,齐国新崛起的大夫们环绕在陈、鲍两家外姓卿周围,而弦氏这种姜姓公族后裔,则围着国、高转悠。
弦施便是其中的典型例子,他是齐国大夫弦章之子,也是一位贵戚子弟,此次国夏南征,便在军中担任乡良人。他手下足足有一千名弓手,都是从领地和周边都邑征召来的,这些人近战不行,却娴熟弓箭,他们依凭车垒,已经射得一支试图以盾牌为掩护冲杀过来的赵兵不得不退回去。
“国子就是国子,能让我军扬长避短,光比射箭的话,世间无人能与齐军车垒对敌!”在弦施看来,这次国子的战法无疑是正确的,他们一定能顺利击退赵军,然后从容渡河,实现国子的承诺:带将士们回家!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前方的天空上,多出了一个黑点,那黑点愈来愈大,直愣愣地朝他们飞来!
眨眼的功夫,没人来得及有反应,接着,一枚足足有半个脑袋大的鹅卵石径直砸到了车垒的边缘!
弦施只觉得距离他十余步的那辆车遭到了剧烈撞击,随后发出车舆破碎,轮轴断裂的吱呀呻吟,整辆车就在他眼前轰然倒塌!顺带压死了蹲在旁边想要躲避赵军弓箭的齐卒。
“发生了……何事……”弦施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和他身旁的齐人弓手一起统统傻了眼,从天空中突然天降飞石,这是老卒也无法解释的事情。
“难道敌阵中有当年高宣子一样的大力士,能够投掷飞石伤敌?”半响后,弦施总算找到了一个解释,干笑着对旁边的属下如是说,让弓手们继续归位射箭。
他不知道的是,在中军位置处,作为高固后人的高无邳,也正一脸懵逼地看着远处飞入车垒的石头,以及它引发了小小骚乱。
“又来了……”主帅国夏面容苍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高无邳正要问什么又来了,一抬头,却半句话都说不出了。
不止视野开阔的国夏、高无邳,车垒里的弦施和弓手,乃至于战场上的齐、赵兵卒都看得清清楚楚,数十枚黑点再度破空而至,朝着刚才第一枚石头砸落的地方,齐齐轰击!
……
“完了!”
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黑点,弦施心里闪过这两个字,随即就被旁边的亲兵扑倒。
河沙进了眼,火辣辣的疼,他也只敢蒙着头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耳中只剩下撞击的巨响和震撼,还有惨叫、哀嚎、车壁支离破碎、以及骨头断裂的声音……
等再度睁眼时,弦施面前已经一片狼藉,到处是惨嘶呼救的声音。他一回头,被看到的骇人景象吓了一跳,那个扑倒弦施的亲兵身体还在,头颅却整个不翼而飞,他被一块飞石不偏不倚砸中了脖子,肩膀以上部分全没了,成了远处的一团浆糊,裹着他血肉的石头则镶进沙地里,上面沾满的红白之物显得狰狞无比,让人避之不及。
起身迷茫地看着周围,弦施发现车垒坍塌了数个大缺口,身边一些被天降飞石吓到的齐人毫无目的的在车垒内走动,口中发出绝望的尖叫,弓箭烂七八糟地扔在地上,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谁还有心思开弓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