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不需你来关心。”赵鞅却不领情,他板着脸道:“我的伤势不打紧,自然有随军的医官处理,无恤,你的战场,在前方!”
“父亲,我……”
赵鞅紧咬牙关,将过来搀扶他的家臣杨因、周舍一把推开,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痛得满头大汗,却一声未哼。
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后,赵鞅才自嘲地笑道:“我自认为不是个好主帅,勇而轻死,急而心速,刚毅而自用者,乃为将之大忌,因此才会遇险让三军震怖,如今恐怕得下去歇一会了……
“但战争尚未收尾,范、中行仍有反击的机会,也许下一刻,大风又会吹起。”
赵鞅伸出手来,指着前方绵延数里,已经战斗到最后关头的战阵。
“古人言,兵不两胜,亦不两败。兵出逾境,战不期十日,必有一方破军杀将!其在今日乎?从现在起,由无恤代我统帅三军,今日必克范、中行于此!”
……
赵无恤颇有些忧心地看着赵鞅的战车朝安全的阵后退去,但那面染上了无数点鲜血的大纛,还有赵氏的炎日玄鸟旗,却留给了无恤。
这是中军和主帅的标志,他们在哪,三军将士的目光和主心骨就在哪。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旗帜,根据用途和不同的身份,有多种颜色、尺寸、图案、装饰和形状。举青旗布直阵,举白旗布方阵,举赤旗布锐阵,举黑旗布曲阵,举黄旗布环阵。有的和鼓、金、角之类的器材互相配合,用作军中通信,保证上下联络畅通。
这些东西,都被交付无恤手中,回来驰援的中军将卒,以及骑在马上,驾驶轻车的传令兵,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其中一阵的偏将,而是掌控整个战场的统帅。
伴随着权力的,自然也有责任……
在宋之乱时,赵无恤曾指挥过孟诸之战,但手下不过万人,可这一场仗,是将近五万人级别的会战!而且是事关四个卿族命运的大决战,赵无恤能感受到肩上的担子很重。
这些本来被赵鞅扛住,如今,自然而然地落到他肩上了。
无恤暗自想道:“为将者的五材,勇、智、仁、信、忠,我又能做到几点呢?”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放眼望去,却见范氏、中行氏阵线接连被克,二卿的两翼深深地向内凹陷了一大块,几乎要被合围了。可中央部分,因为中行死士的冲击,韩虎的阵线变得极其薄弱,随时可能被再度突破进来
他心中有了计较,很快,一个又一个命令从赵无恤口中发出。
“中军留一旅人护卫,其余一分为二,一部作为预备,另一部四下救急。杨因,你去寻找温县大夫,收拢温县残兵,休要让他们乱我后阵,不从者杀无赦!”
他又指着前方道:“让晋阳县卒脱离混战,向中部移动,帮助韩氏君子堵住缺口。告诉韩子寅,我不强求他进攻,只要能让弓手挪到晋阳赵兵的后排,尽力射箭就行,如今大风已停,仅凭韩氏近两千人的弓手,便能让对面不得靠近!“
两批人应诺而去后,赵无恤眯着眼又观察了一会,开始像布置象棋一般,在广袤的战场上操控棋子。
身边的人是无恤的相、士,远处奋战的众人,则是赵无恤的车、马、卒!
一刻后,有了阳虎的支援,韩虎那边已经稍微稳住了,而两侧,鲁国右军和赵伊部在缓缓前进。己方最突出的几个部分,分别是两翼的骑兵,还有武卒,他们已经杀入敌方阵线内,开始朝深处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