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子随即又叹息道:“其实宋国现在的窘境,和盘庚之世的殷商也极其相似,不是么?”
……
南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去年的那场内乱,秋收和冬小麦的种植都被严重耽误,又因为吴国人的疯狂抢掠,无数宋人破家,积蓄被搜刮一空,连过冬的衣褐都没有。
幸好还有赵无恤和曹国的支援,西鲁招募了数千没饭吃的宋国男子去鲁国当兵,曹国也答应以平价卖粮给宋国,可仍然杯水车薪。一直给宋国输血的西鲁爆发堕四都之乱,赵无恤专注于窃国,自然拿不出太多粮食支援宋国。
所以和南子预想的不同,战火余生的宋国没来得及走上新道路,反而要面对数不胜数的问题。去年冬天,宋人过得不容易啊,民生的艰难,哪怕深居商丘的她也能明显感受到……
好容易熬过了冬天,到了今岁春耕后,宋地又遇到了灾异,既有水旱的交叉,又有虫雹的并行。春后的那场大旱,赤地百里,为害数邑,入夏后丹水又发洪水,一时间两岸哀鸿遍野。
民众们哀伤地唱着歌谣:“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哀恫中国,具赘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
自然灾害的无情,造成颗粒不收,迫使濒于死亡绝境的农民铤而走险,为了生存,纷纷走上为盗作乱之路。光是南子知道的就是十多次,人数从几人、数十到几百都有,就其形式而言,抢米、夺粮、觅食、寇略、骚乱,只剩下攻城不敢了。
更别说西面的六个邑被郑国强占,东面的向邑、偪阳则被吴国的狗腿子向氏割据,内忧外患之下,宋国的新朝廷颇有些焦头烂额。
这次北上郎地协助赵无恤举行联合军演,以威慑泗上诸侯,已经是宋国竭尽全力的支持了。为此乐氏承担了巨大的压力,所以赵无恤在控制鲁国,把手伸到泗上之余,也要帮助盟友稳住阵脚。
南子也有此意,她挥袖一拜,殷切地说道:“南子此次前来,除了想与君子一会外,还想请鲁国助宋国渡此难关!”
无恤慨然道:“鲁宋的关系,就好比当年的秦晋之好,秦穆公能有泛舟之役,我也不会输给他!今年滕、薛、小邾三国上缴的贡赋,鲁国一粒粮食都不要,统统运去宋国,应该能解燃眉之急。但仅仅如此的话,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我是鲁国正卿,对宋国的朝政无法直接插手,只能提出建议。我舅兄这人你也清楚,是不能报太大指望的……”
南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对乐子明的庸碌,以前还不够了解,如今却越来越清楚了。
她气愤地说道:“司城乐氏能当上执政,全亏了君子,乐子明庸碌之辈,治一百乘之家勉强可以,治一千乘之国不出乱子就不错了,更不要指望他能更化苛政,安抚民众。这大半年来,若非君子不断让宋国享受好处,提高在泗上的地位;若非乐氏的家臣陈寅、陈定国忠贞能干,若非灵子因为引入灵鹊延医治病得了国人感恩,若非我也利用各种卜筮和祭祀相助,乐氏早已失政!朝廷早已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