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止木然的表情收敛,态度却变恭敬了许多,他拱手道:”无他,等再过些日子,阳子便可随中军佐去晋国了,功名利禄就在眼前。但阳子想要成为赵氏家臣,首先必须更氏,易名,蒙面,这就是司寇的要求!”
……
“更氏,易名,蒙面?”
阳虎苦笑不已。
他的性子已经被这一个月的”隔离“消磨得差不多了,阚止的这番话换了以前,肯定会让他博然大怒,如今却只是浓须微微颤动了一下,心里一片酸涩。
赵氏君子说的没错,他与鲁侯、三桓,乃至于现在炙手可热的大宗伯孔丘结缘太深,阳虎不死,赵氏与鲁国就再无法继续相处下去。
所以阳虎这个人必须从众人眼前消失,他只能做一个蒙着面纱,抛弃了旧名的阴影,在赵氏父子庇护下生存。
“也罢,这便是我的命了。”
和在雪地里苟延残喘,果断叛齐一样,他做出了决定。
阳虎突然转身,再回头时,手里多出了一把平日割肉进食用的铜削!
……
“我怎么觉得,阳虎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阚止的小心脏被阳虎喷得砰砰直跳,额头也出了一圈冷汗,好容易冷静下来,勉强将赵无恤嘱咐的要求说出,随后开始思索阳虎的话。
等他回过神来时,却见阳虎对他咧着嘴笑,犬齿雪白,牙龈如血,手里则多出了一把亮铮铮的青铜削。
“伍司马!”
阚止大惊,踉踉跄跄地后退,只以为阳虎要杀他,正要呼唤就守在旁边的伍井来相救,却见阳虎径自抽出铜削,在脸上横竖划了几道。
锋利的剑锋划过,刺破脸孔,剐烂皮肤,留下深深的沟纹。鲜红的血滴进阳虎的嘴巴,最后浸透了他浓郁的黑色胡须。
“出了何事!?”等伍井带着兵卒奔到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阚止后仰倒在地上,瞠目结舌地看着阳虎,而阳虎,这还是阳虎么?脸上已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
自毁容貌?
阚止反应还算快,他连说是误会,让伍井去找医官和药、麻布等物,随后吃惊异常地问道:“阳子,司寇只是要你蒙面而已,你,你这是何苦来哉?”
阳虎对别人狠,对自己下手也狠,脸上的肉都被翻了出来,血淋淋的,甚是骇人。阚止虽然亲历过战场,却未动手杀过人,他只看着就觉得疼痛难忍,对阳虎的那点戏虐轻视彻底没了,只剩下敬仰和畏惧。
阳虎慢慢用铜削就着血,连平日细心保护的浓郁黑须也刮去了,如此一来便像是变了个人,但他语调平稳,浑似不以为然。
“晋国也有不少人见过我,我身材高大,其中蹊跷一猜便知。蒙面不保险,莫不如毁去容貌,再吞炭变化声音,反正阳虎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只能死心塌地为赵氏效命,不求利禄,只求能建大功业于世,留着这副容貌有何用处?”
阳虎任由医者在自己脸上粘蜂蜜止血,又裹上绷带。
“赵小司寇既然要我改名易氏,我氏甚名甚,他可替我想好了?”
“司寇说,阳子若是想不到合适和,不如自称来自海滨的乌有先生。”
阳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乌有,乌有,无有……善!从此以后,阳虎已死,世间乌有此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