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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氏出自宋戴公之子乐甫术,经过两百多年的传承,已经发展出了三个支系,乐祁那一支称司城乐氏,是家族大宗;乐大心那一支号萧城乐氏;第三支则是宋元公时的大司寇乐挽,号司寇乐氏。
经过将十代人的延续,各家的血缘早已淡薄如水,如今乐大心与乐溷政见不合,还闹得有点僵。
司城乐氏的府邸十分朴素,秉承了司城子罕以来的“不贪”传统,门上的漆只刷了一层,竖寺也皂衣葛履。进门后,到处都是素稿和墨旌,乐祁的丧礼还未结束。
按理来说,赵无恤未正式与乐灵子成婚前,甚至都不用守孝,但他还是坚持服了三个月的孝期。
如此一来,加上无恤拼着被放逐出国,也要带乐祁棺椁回家的举动,就为他在商丘赢得了孝义之名,敦厚朴实的宋人最喜欢这样的仗义君子。
当然,无恤的心意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他心怀大志,无论如何也不能披麻戴孝枯等三年。
如今,乐溷和乐灵子还在服父孝,所以无恤平日吃得很是寡淡,大规模的宴饮尽量不参加。
“张子,因为这缘故,今日只能在酒肆里为你接风洗尘,还请见谅。今夜先在此居住,过几日再与我一同去商丘城外的庄园,看看手下的爪牙们训练得如何了。”
赵广德也陪着无恤来了商丘,直到二月时,在赵罗的催促下才带着十乘戎车返回温县。不过他硬是将那些已经娴熟弩机的两百温卒留给了赵无恤,加上一百多成乡兵卒,这就是赵无恤手里的全部武装。
这些人不可能全塞乐氏府邸,所以赵无恤就让子贡在商丘城郊数里外购置了一处庄园,好让士卒们居住训练。
棘津之战已经传遍了宋国,宋人吃惊之余,也对赵无恤手下的这支卒伍不敢小觑,他们相当于增强了司城乐氏的力量。
安顿好张孟谈后,赵无恤准备去乐祁灵堂例行祭拜,却在园囿旁碰上了他的大舅兄子明。
子明二十余岁,颔下留了撮淡淡的竖须,容貌在宫灯下显得有些猥琐,毫无乐祁的雍容和正气。他穿着麻布缝制、素稿墨幘的孝服,却做着有份礼数的事情:他正和一位貌美的隶妾调笑,一边还上下其手,淫靡之音都传到了无恤耳中。
赵无恤见状,心里哀叹了一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这位大舅兄名为溷,字为子明。溷是厕所和猪圈的意思,所以这名与字的含义完全不对应,或许乐祁抱着他行冠赐字后能突然化腐朽为清明的期待?
乐溷的为人像名而不像字,他贪婪成性,忍不住寂寞,一点不像个主持家政的卿士,反倒像不靠谱的浪荡子。按照礼制,在服丧期间不能宣淫,这要让宋国守礼的司仪们看见了,肯定得指着他的鼻子痛骂。
赵无恤对自己离开宋国后,乐氏的未来颇有些心忧。
不过还好,这位大舅哥还没蠢到底,好歹知道绕着宋公转,是除了向魋(tui)外最得宠的人。而且和大司寇皇氏、上大夫灵氏关系极好,只希望姑布子卿的预言准确吧,乐祁虽然身死于晋,但子孙却能得志于宋。
无恤本来打算眼不见心不烦,索性绕过去,不过想到一事后,便靠近轻咳了一声。
“子明,原来你在这里。”
乐溷慌张地左顾右盼,看见无恤后一脸心虚,他这才严肃起来,挥手赶走了隶妾,换上笑脸过来和无恤打招呼。
“子泰,晋国的友人可迎回来了?可安置好了?”
“劳烦子明挂念。”赵无恤面色不变,心里却暗暗冷笑,乐溷这几个月来的态度转变,让他领教了什么叫前倨后恭。
乐溷原本对赵无恤没什么好脸嘴,还嫌他他带着三百来人吃闲饭。直到棘津之战的各种传闻到了商丘,他的面色才好看了些,从此将无恤视为助力,还曾倨傲地询问他,既然精通兵事,愿不愿意做乐氏的家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