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达与唐昭到时,前院其实已经很热闹了。
宴会的本质便是如此,庆贺只占其中极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时候人们赴宴是为了结交人脉,互通有无。大长公主的生辰宴稍稍好些,至少与宴众人的重心还是放在替明达庆贺上的,因此一见她与驸马到了,原本正说得热闹的众人也齐齐住了口,起身恭迎。
明达来之前一脸的不情不愿,等真到了宴会上,倒是端起了一身气势。她先是让众人免礼,又客套的敷衍了几句,偏偏让人不觉怠慢。
唐昭并不会在这种时候喧宾夺主,她站在明达身后半步的位置上,目光在与宴众人的身上飞速扫过。有人看着明达的目光是崇敬,有人是忌惮,有人是事不关己,也有人一眼看去便是想攀附……这林林总总藏着各自心事的目光,唐昭几年来看得多了,也不觉稀奇。
忽然,唐昭扫视的目光顿了顿,露出两分困惑来——她瞧见了迎出来的中书侍郎一行人。这些都是当年通过公主府举荐出仕的朝臣,抱团形成了如今的公主党,而中书侍郎等人正是其中的核心人物。他们惯来以明达马首是瞻,对她多是崇敬,可今日看上去怎么都怪怪的?
唐昭一时还没察觉怪在哪里,又过了片刻,才发觉是几人频频投来目光,偷偷在看明达。可明达今日也无不妥,他们到底在偷看些什么?
带着几分不解,唐昭稍稍往旁边挪了挪步子,转头去看明达。
明达身处中心,众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是以中书侍郎等人奇怪的眼神她并未瞧见。可唐昭刚将视线投来,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回头轻声询问:“何事?”
唐昭已将明达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并未看出不妥,便摇头道:“无事。”
明达还想说些什么,恰在此时门口却有人高声通传:“陛下驾到!”
这话一出,众人忙又迎驾,不过心底对少帝亲临倒不觉惊奇——别看朝中少了丞相居中调停,帝党与公主党似乎有些针锋相对,但其实这姑侄俩关系却很亲近。不说皇室的亲情中几分真假,至少曾经少帝是由大长公主亲手养大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两人关系不是母子也胜似母子。
少年今日穿着一身常服,少了冕服加身的威严,多了少年人特有的明朗。他脚步轻快踏进了曾经的家门,见着明达脸上便挂了笑,手中亲自捧着礼盒献上:“姑母生辰,侄儿前来道贺。祝姑母福乐安康,美貌长存。”
明达接过礼盒,亦笑道:“阿臻有心了,不过你出宫也当小心些。”
少帝点点头应下,也没觉得明达不领情。他幼时是跟在明达身边长大的,自然看多了她被刺杀的场面,因此对自身安危十分看重。即便如今延平帝等人早就伏诛,也不敢大意。
随后少帝又向唐昭问好,唐昭盯着他瞧了瞧,却道:“一段时日不见,陛下倒是又长高了。只是近来朝事繁忙,陛下也该好好休息才是,可别累坏了身体。”
明达闻言目光在少帝脸上顿了顿,一眼就瞧见了他眼下隐隐的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再想想阿臻年纪轻轻就要担负起家国社稷,明达也有些心疼,尤其想起自己不久前还心安理得的打算将所有事都推给对方,竟难得有几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