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博利脸上的肌肉艰难扭动了几下:“看吧,你的爱人正在低头忏悔,他马上就要……”
然而,赫博利还没“解说”完,却看见尤利斯一剑刺透托特心脏!
虽然水镜中只浮现出尤利斯的背影,但索帝里亚的视线却始终没离开半分:“赫博利,他拥有人类一切的优点,善良、谦虚、坚韧,也拥有所有神族最该具备的博爱之心。他不会像我们一样无情。如果你现在解除与托特的共存,他一定会帮助你回归自然之母的怀抱。”
索帝里亚声音平静,纵使被锁链束缚,毫无尊严地单膝跪地,这个神族依旧举止从容,眼神中既没有怨恨也没有失望,反倒让赫博利像条发疯的野狗!
“全都是废话!”在眼睁睁看着托特第十二次被杀死后,赫博利胸腔中爆出一声野兽的低吼,一爪子将水镜中死去的托特尚未凝聚出来肉体的胚胎捞了回来。下巴上那条裂隙一般的嘴陡然张开,三排密密麻麻的牙爆出口腔,将还在惊叫的托特肉胎活生生咬碎。
“你曾将我视为继承者,可现在你甘愿将爱分给一个人类,阿波菲斯!”猩红的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赫博利的身体瞬间暴涨数倍,从那扭曲的圆柱一样的身体里,冒出四根黑色的手臂!
滋出的参差獠牙上还挂着肉渣,奇长的脖子在空中盘成两圈,最终在距离索帝里亚鼻尖一拳的位置停住。
“我亲爱的父神,既然您这么喜欢人类。”右上方的手爪将索帝里亚从地上扯起来,而剩下的三只手狠狠向地面砸去,一阵震天的轰鸣之后,海底瞬间坍塌,裂隙形成一道巨大漩涡,如一张猩红兽嘴,将两人身影完全吞噬,“那你就死在你所谓的‘爱人’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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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帝里亚嘴角不断溢出血沫,却又被海水无情拂去,尤利斯几乎在提尔风刺进那个背影的下一瞬间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但将全身仅存的魔力压榨出来的巨大惯性,又怎么可能是他一个刚掌握魔法的人类能够阻挡的?
契约之剑从未如此轻易地切割进任何人的身体,剑刃与血肉摩擦的阻隔仿佛从不存在,他甚至听见提尔风在刺进那个毫无防备的身躯之时发出的畅快嗡鸣,后背、心脏、前胸,那一刻的感官无限放大,他放大的瞳孔中,无比清晰地看到了剑刃刺破肉体的画面。
血液就那样不知停歇的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却又悄无声息融进同样幽蓝色的海水当中,直到那股冷松与刺玫的甜腥钻进鼻孔,尤利斯才僵尸般扭过身子。
“索帝里亚?”
他想要冲过去,但在海水被他带起细小的波纹前又立刻顿住脚步。
他看向索帝里亚脖子上那个不断蠕动的黑色铁圈。
脖颈上的皮肉已经被啮咬大半,露出森森白骨,那个铁圈仍旧不知疲倦地分裂着一根根触手,自断口向内刺去,一鼓一鼓地吸食着索帝里亚的血肉。似乎发觉尤利斯的视线,触手发出吱吱的尖叫,陡然变成一团黑胶,自索帝里亚裸露在外的喉管钻进体内。
索帝里亚身体剧烈颤抖,咳出一团墨蓝色的血。
尤利斯迅速起身。
“别过来。”脑海中传来索帝里亚的声音,但面前的爱人仍旧不住干呕着,直到再也呕不出半点流体,索帝里亚才摇摇晃晃抬起头来,“这是虚无,它会污染你。”
“我有……”
“你需要保持体力。”索帝里亚以眼神示意尤利斯背后。
几乎不用刻意去看,那个足有一幢楼高的黑色怪物身影就已经闯进视线,但此刻那个怪物似乎被散落在地的托特尸体吸引,无暇顾及他们。
尤利斯保持着自己下蹲的动作,与索帝里亚仅隔两步之遥,却连呼吸都不敢。仿佛这个在自己面前雕像般的人影是个绝佳艺术品,哪怕一阵微风都会破坏他的平衡。
“你会好的,对吗?”尽管竭力保持镇定,但尾音的颤抖却将他的绝望暴露无遗。
“Ulysses,你没有被托特蒙蔽。”索帝里亚却没有正面回答他,两手撑在膝头似乎想要站起来,但跪在地上的左膝仅仅抬起一掌宽的距离,又重重落下。
就在此时,那个在体内肆虐的虚无似乎碰到了提尔风,内含神族力量的提尔风一声嗡鸣,竟然自行在索帝里亚体内拧转了九十度!
索帝里亚呕出一口血沫,尤利斯再也忍不住,两步冲上前,提尔风在召唤下迅速化为一掌长的匕首,而尤利斯则将失去支撑的爱人一把抱在怀中。
一枚巴掌大贯穿伤印在契约之印的位置,心脏的跳动肉眼可见的变慢。尤利斯粗略看了一眼,提尔风剑刃在手腕上轻轻一滑,还不等鲜血涌出,就将手腕按在索帝里亚嘴唇上:“喝了它。”
他现在魔力亏空,无法治疗索帝里亚的致命伤,但鲜血是延续生命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只要等到海神将海域全部净化……
“你会好的。”尤利斯说道,“我能救你。”
但他听见的却只有索帝里亚压抑的干呕。
索帝里亚勉强地笑了笑,拇指压在尤利斯的手腕上,蓝光闪过,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立刻被抹平。
尤利斯干脆咬破嘴唇,低头贴在索帝里亚嘴唇上,但该死的,谁能告诉他怎么撬开索帝里亚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