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容幽垂下头,低低地嘲笑自己。
白瀚曾经说过,越锦绣光明的地方,越需要步步谨慎。
他没有说错,这个地方太美又太安逸了。
容幽忽然又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谛明说“我也在这里工作”。他确实没有说过谎,他会在这里固定午休一个小时来看书,偶尔也会去二楼办个公,只不过是他的“工作”格外与众不同罢了。
谛明每一件外套的袖口,也永远绣着复杂瑰丽的图纹——那图纹容幽曾经见过,与霜楼将军领口上的图纹一模一样。现想来,霜楼将军其实只是谛明麾下的一个将领,或许是家臣,如果谛明是一位“殿下”……
殿下啊……皇室的血统和权力!这之间阶级的差距,又何止是一个普通人和一名乞丐那么点而已。
这样的人是参天巨树,该有的伴侣应该是婉约缠绵的解语花——依傍着他而生,时刻为他整顿内务、收拾心情,遇到矛盾时也一定是她迁就亲王大人;更应该是门当户对的贵族女子,为他提供政治生活上的协助,贵族门阀的支持,甚至是与皇帝的后宫相往来。
但容幽是个不懂妥协、不会撒娇的小孤儿。
如果这段感情继续下去,他什么都给不了谛明,最好的结果也只不过是依附于他,享受一时之快乐而已——但这样不对等的关系,又能持续多久的快乐?
容幽静坐整整一个下午,心如止水,终究归于平静。
他决定不再喜欢了。
青先生要他吝惜自己的感情,容幽却不必刻意吝惜。他生来意志力之强、感情之坚毅,即使在父亲葬礼那一夜遇袭时,都没有丝毫崩溃的迹象。
有挫折,就跨过去;有危险,就打过去;有一份不该有的感情,那就收回来。
白瀚和青先生都说的没错,没有人值得他的眼泪。
时间到了,有人来领容幽过去。
谛明——殿下,在白枫湖中等他。这座湖全被圈了起来,日落西山之时,壮丽的赤色余晖染透了半边天空,让明镜般的湖面粼粼地闪烁。
他们在湖面的正上方搭建起了整个悬空的平台,一座半透明的阶梯绕着树盘旋而上。微风拂过时,树叶下缀着的金铃便细微作响,与枝叶摩擦声一同融入平静的潮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