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个人,却不知道,事情发生在太原,闹着这样大,他的干系怎么也逃脱不了的。进了京还企图借着十四阿哥的名义逃脱,却不防要十四阿哥气得直接扔到刑部大堂上。
南书房里,皇上和几个大臣商议事情,最近各地方人有点闲钱了,要送孩子进学,地方官想办学,识字的老师都紧缺,朝廷也为难,可总要想办法。
皇上听张廷玉说完案子,笑了笑:“你们的十四阿哥,血性有的。”
马齐也笑:“要臣等震惊的,是八贝勒。”
大郡王黑脸:“这不是应该的?”
众人:“……”
皇上端起茶杯,安心用茶。
太原知府打着十四阿哥的名义不进刑部,胆小怕事的,哪里敢去找十四爷要人?胆大的清廉为官的,都知道这个案子就那么回事儿,能拖就拖。倒是要老八捡了漏,表现一番。
也好。
“有些事情,郭琇也不方便处理。魏珠你走一趟,告诉老八,要他在刑部多呆一阵子吧,协助刑部办案,将一些积年的案子,都审审。”
“嗻。”
八贝勒再次听魏珠念完口谕,知道他的行事要皇上满意了,大喜过望,满心干劲。
八贝勒大出风头。
大郡王在南书房被“荼毒”一天,晚上还要在乾清宫干活:帮皇上批复折子!
手腕酸、腰也酸、脖子更疼,刚起身活动活动,听皇上吩咐他:“太原知府王达,阳曲县令杨重民,不管案情怎么样,官职是一定没有了,胤禔你看看,吏部的接任名单,有没有问题。”
一个头两个大的大郡王:“……儿臣遵命。”
潇洒领着二十一弟和二十二弟进来,眼见宫人们肃手而立装柱子,大哥苦哈哈的长工模样,和两个弟弟挤挤眼:不说皇上,就是太子,也不是人干的活啊,又累又不讨好。
“给皇上请安,给大哥请安。”哥仨一起喊一声,一起行礼,一起围着大郡王转悠,好似看“劳模”一般的钦佩目光。
大郡王:“……这是哪里玩了一天?”
“在童学院学习的哦。”潇洒给自己正名,抱着两个弟弟上炕,自己脱了靴子上来,津津有味地和弟弟们吃着奶酪酥饼,还有嘴巴说话。
“皇上,大哥,二十弟在读书,二十一弟和二十二弟说他们好几天没有见到皇上了,特意带他们来。”一转头:“皇上您看,哥哥弟弟们都想和您多见见,多看您几眼。”你怎么能因为二哥偷看您几眼,就废了他?您怎么忍心!
刚进学的二十一阿哥重重点头:“想汗阿玛。”
三岁半的二十二阿哥睁大纯真无暇的眼睛,努力咽下嘴里的桂花糕,小鹿一样孺慕崇拜的目光:“汗阿玛,儿臣昨天在宁寿宫偷看汗阿玛。”
皇上不想搭理他们任何一个,可是皇上面对胖嘟嘟的老儿子,怎么也板不起来脸不是?
皇上也没等几天,这几天天气一直小雨不停,皇上干脆在宫里,陪着儿女们,孝顺皇太后。
三郡王很快行动起来,在一个早朝过后,一伙兄弟们大臣们用了汤水,三三两两一群的,正听八贝勒说着刑部审案过程的时候,押来一个蒙古喇嘛送给皇上。
三郡王跪下来,沉痛陈词:“汗阿玛明鉴,儿臣查到,这就是做了小布娃娃扎废太子的人,废太子之前不是故意对皇上不敬,而是失心疯了。此人在大哥府上,儿臣不敢枉自猜测大哥,但求汗阿玛给二哥一个伸冤的机会。”
皇上面沉如水。
大郡王呆了。
群臣都闭上眼睛:老天爷,求求您保佑我们能安稳过完这个春节吧。
蒙古喇嘛巴汉格跪在地上,一块布堵在嘴巴里,要他着急地“呜呜”着。
皇上早就知道,这个喇嘛,是三郡王,三年前,暗搓搓地通过其他人,引荐给大郡王的。
但皇上装不知道,猛地一起身,对着大郡王狠狠地骂了一通:“留着蒙古喇嘛在府里要做什么?朕看你就是用心险恶……”
大郡王蒙住了。反应过来,他哪里受得住这个委屈?眼见三郡王诬陷他,眼睛都红了,对着三郡王一脚踹出去,再看巴汉格胆敢背叛他,一个闪身抽出来侍卫的佩刀就是一刀,一刀剁了喇嘛巴汉格,任由巴汉格的脑袋滚在脚边,鲜血湿了青锻绣蟒的靴子,“扑通”跪下,对皇上喊道:“汗阿玛,儿臣冤枉!”
大郡王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直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皇上却是暴怒了:“大胆胤禔!”
皇上瞪着被踹出去的老三,身首两处的喇嘛,眼前一阵阵发黑。
可大郡王此刻头脑昏昏涨涨的,哪里还有理智?这几天也叫折腾的,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头疼胃疼肝肺都疼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正觉得“太子”这个位子实在不好干,也明白了皇上故意使唤他的用意,只怎么也不甘心就此放弃。
此刻听了三郡王的诬陷,听着皇上的训话,也不辩解,只觉得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此了断,也是帮他做了决断。一时回忆这四十年来的争斗,酸甜苦辣心里难受得紧,面上热泪滚滚。
“汗阿玛,儿臣知道无从辩解。”大郡王伏地哭得不能自己,声音嘶哑痛苦,“汗阿玛,公道自在人心,三弟伙同幕僚清流们,陈梦雷、周昌言,魇镇胤礽,诬陷到儿臣头上,求汗阿玛做主。汗阿玛,这个太子儿臣不想当了,儿臣不是这块料,汗阿玛,儿臣不服气老三,汗阿玛要册封太子,儿臣推荐八弟,那和尚道士都说八弟有前途。”
皇上怀疑自己的耳朵:老大你在说什么?
八贝勒吓得要昏过去,“扑通”跪下,眼泪小河一般:“汗阿玛,儿臣冤枉啊。那和尚道士儿臣就见了一面,听到他们胡说,已经打了他们出去府里,汗阿玛,儿臣真没有其他心思,汗阿玛……”
八贝勒感觉,这次他真要给大哥给害死了,一声声“汗阿玛”哭得肝肠寸断。
皇上眨眨眼,还没回神,伸手指着老大,老八,不停地抖。
大郡王愣住。
三郡王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两声,望着八贝勒面如死灰,大郡王还不知道什么事情的蠢样子,眼睛亮亮的,伸手擦去嘴边的血迹,跪下来大哭道:“汗阿玛明鉴,大哥果然是有不臣的心思。汗阿玛,二哥冤枉啊。”
九阿哥和十阿哥、十四阿哥反应过来,“扑通”“扑通”都跪了下来,一起哭着:“汗阿玛,那和尚道士,八哥真没留着,打骂一通,就撵出了府。就见了一面。汗阿玛,明鉴。”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又猛地坐下去,眼神在老大和老八之间质问。
皇上那,绝对,不明鉴啊。
顺带打压一波老八,打压打压满汉贵族士绅的气焰,皇上巴不得那。
可是皇上眼见几个儿子如此争斗,不惜要了兄弟们的命,皇上如何忍得?
八贝勒哭喊:“汗阿玛,儿臣冤枉。”
大郡王还是愣愣的:“汗阿玛,这是儿臣的提议。”
九阿哥心思转得快:“汗阿玛,三哥明知道这个喇嘛的事情,却不早说出来,其心何在?汗阿玛明鉴啊。”
皇上说的一点儿不错,九月的天,果然变了。一连几天小雨不停,一直下着毛毛小雨,不大一会儿就转成了大雨,而且夹着呼啸的狂风。风呼呼的,打得窗户上窗户生疼。
天,出奇的冷。
底下跪着的人,都没穿袄子,个个又都被这呼啸的风雨冻得浑身冰凉,瑟瑟发抖。他们在这儿难受,那位在龙椅上端坐着,被十九阿哥叮嘱穿好厚衣裳的皇上,也并不轻松。
前几天还因为老大言语间的兄弟之情动容,此刻因为他们兄弟的图穷匕见浑身发冷。
可皇上收敛表情,是一个无情又多情的帝王。
“老大胤禔牵扯其中,现在回家,闭门思过。”不管如何,老大是一个勇敢说真话的儿子,皇上只要他在家里闭门思过,时间嘛,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老三胤祉关心兄弟胤礽,有功,对其他兄弟无从友爱,功过两抵消,回家闭门思过。”老三最近的尾巴要翘上天了,明知道自己最讨厌这些巫蛊之术,还摆弄出来,九阿哥的话很有道理啊:其心何在?
“老二胤礽,其事有冤情,然其失心疯需要治疗,继续在咸安宫疗养。”纵然心疼老二胤礽,这个时候不能放出来老二,免得再起来风波。
目光落在下面的一群儿子们身上,顿了顿,皇上止不住一阵心伤,流泪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纵然有偏心,可哪一个朕不疼爱?手心手背都是肉。朕对你们寄予厚望,一心希望你们兄友弟恭……”
皇上胸口堵得棉花,说不下去。
皇子们眼见皇上如此,跪下来伏地痛哭失声。
一家骨肉,缘何至此?
可是天家人,本来就是先国后家,哪里来的家人亲情?
空气都是血色凝固的,大臣们默不作声,低头默默地擦眼泪。
身首两处的脑袋和身体,还留在地上,鲜血不断蔓延在这几百年的血腥地砖上,刺目刺心。
魏珠和一个小太监上前,抬了尸体下去。
皇上擦擦眼泪:“要义庄的人给缝补好,留一个全尸。”
“皇上慈悲。奴才遵旨。”
皇上的目光落在大臣们的身上,慈悲的叹息:“老三身边的一些人,跟着老三编书,功在千古,朕很欣慰,都是有大才华的人啊,为了什么迷了心窍那……”
为了从龙之功啊,可大臣们不敢说啊。
尸体抬下去了,鲜血不好清理,不停地流淌在乾清宫大殿的地面上,不断湿了大臣们的朝靴。
户部汉人尚书·南书房行走·许嘉俊站出来,奏道:“启奏皇上,不若要他们戴罪立功,去地方上教书育人。”
皇上叹气为难:“他们自身行为不正,哪里能教书育人?”
张廷玉站出来道:“启奏皇上,皇上仁慈,请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识字,有修书的才华。正该用在该用的地方,到地方上给孩子们修书。如今读书人都以靠科举为要,臣等知道科举为官造福一方,然教书育人也是大功劳一件,如今朝堂急需用人,不若直接分配一批读书人到地方。”
皇上摸着胡子,垂目思考。
大臣们一见,皇上您原来等在这里要我们自己说出来啊?得嘞,我们一起恳请吧。大臣们一通“皇上仁慈,然他们辜负圣恩,自当受罚……”“教书育人报效朝廷和百姓,责任重大……”
皇上叹气:“十年寒窗不容易,朕也体谅他们。国家用人之际啊,吏部、户部、礼部、都给安排好了,不要委屈了他们。一应待遇,研究好了报上来。”
“皇上圣明。”群臣高喊,这事情,就定了下来了。
其他皇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都哭得伤心。
三郡王傻眼了。
被关在家里他不怕,皇上又不能关他一辈子,可将他身边的一些人都给弄走了,他还怎么混?
三郡王急红了眼,哭道:“汗阿玛,儿臣还有本奏。汗阿玛,九弟说儿臣‘其心何在’,儿臣倒要问问他们‘其心何在’,那浙江布政史何镛,明知道山西的案子是一桩最明白不过的冤案,却因为杨重民是他的小舅子,一心帮衬,伙同同党一心打压山西巡视汪孝祥,汗阿玛!”三郡王大喊一声:“那何镛就是和八弟九弟交好的,臣倒要问问八弟在刑部断案子,怎么断的!”
八贝勒一听,对这个三哥也是怒从心生,当下袖子呼噜眼泪不管不顾地道:“汗阿玛,山西的案子牵扯官员太多,还有不法奸商在其中,儿臣和刑部官员仔细审案,不冤枉任何一个,不放过任何一个。浙江布政史何镛,儿臣和刑部官员也在审查,汗阿玛……”八贝勒痛哭流涕,“汗阿玛,儿臣信任每一个人都是有善良的,圣人不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吗?汗阿玛,儿臣不信何镛为了一己私利,诬陷同僚。汗阿玛,儿臣……”八贝勒伸手捂嘴,伤心之下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在嘴巴,眼睛一闭,人朝后倒去。
身边的九阿哥和十阿哥、十四阿哥一起着急喊着:“八哥!八哥!八哥你怎么了!”
大郡王更着急,他自己不是做太子的料,希望都在老八身上啊,大郡王大声疾呼:“汗阿玛,八弟吐血了!”
皇上一闭眼,掩面,无力地挥挥手:“带老三和老八去里面暖阁,魏珠,唤太医。”
今天的一场闹腾,因为八贝勒的吐血,结束。
皇上知道那是十九熊孩子给的小血包,可还是要配合老八的表演,对哪一个儿子都没有好脸色,只关心问太医:“三郡王怎么样?”
两个太医都为难:大郡王伤的三郡王,轻的、重的,他们怎么说啊。
皇上灰心地一摆手:“下去煎药吧。”
等下午潇洒从外头回来,给三哥和八哥一诊脉,来安慰皇上:“阿玛不用担心,三哥伤到肺腑,需要调养,但没有大碍。”
皇上点点头。
几十年来,他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惊涛骇浪,却从没感到胆怯,从没惊慌失措,更没有动摇过必胜的信念。可是这一次,皇上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孤独,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从来没有过的透心的寒凉。
眼前是儿子们出生时候的欢喜,儿子们养住了长大成人的为父骄傲,是今天那满殿的鲜血,身首两处的尸体,是底下文武大臣们各种不臣的心思,都要皇上心力憔悴。
“你二哥和十三哥怎么样了?”
“下大力气收拾一番。”潇洒不乐意,“皇上,天气这样冷。咸安宫年久失修,宗人府的小破院子,更冷。尤其十三哥的腿最怕阴雨天。”
“哦……反省了吗?”
潇洒起身给皇上按着头,俊秀的眉毛皱巴成两道波浪:“皇上,您要罚十三哥,要十三哥回去自己府里闭目思过吧,儿子才知道十三嫂又有小娃娃了,皇上,府里不能没有十三哥,几个侄子侄女都想他们的阿玛。”
皇上闭上眼睛放松自己:“本来想要你十三哥回府里闭门思过的,既然你给他在宗人府收拾好了,有书看,有陪练武功的,还有侍女陪着……这样舒坦,再等等。”
潇洒:“……”
一场闹腾,皇上的儿子躺了两个,皇上心里的火气发作,光是分配下去一群清流读书人,自然不能平复。
皇上命令四贝勒陪着八贝勒在刑部审案子,一呼隆的,撸下去几串官员,罚没抄家七八家奸商。
儿子们都闹成这样了,眼看要变成汉武帝唐太宗了,皇上也不想要“仁慈”的名声了,满汉蒙、文官武将、清流王公……犯到他老人家的手里,一点不留情面。
如此这般,还剩下的朝臣们反而安心了。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皇上的火气发作出来就好。
后宫里头,惠妃娘娘因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做皇后,神情呆滞恍惚,一夜之间好似老了十多岁。宫人们都说,惠妃娘娘不花着厚厚华丽的大妆容,看着更慈和亲切了。
皇太后在佛堂念佛。因为是前朝的事情,后宫妃嫔们再怎么着急,也不敢和皇上提。
用蹲家里努力生孩子的大郡王的话说:“汗阿玛对老臣们好的时候,那是真好。脾气上来,瞧着他们呼吸都是错的。幸亏大哥蹲家了。”
潇洒很开心大哥没有情绪低落啥的,想得开,吃嘛嘛香,还找到另外一个可以奋斗的事业做。
可潇洒想着大侄子说的,他马上要有四个弟弟妹妹,小小的担心:“大哥,孩子多了,要养好哦。”
大郡王很自信:“怕什么,反正有汗阿玛给养。”
潇洒:“……”
自暴自弃在家里写话本的三郡王,对的,三郡王伤心之下,不编书了,不要流芳千古了,要写话本子了。三郡王和看他热闹的十九弟说:“说,是不是你给汗阿玛出的主意?”
潇洒很实诚:“是的哦。三哥的尾巴翘起来了哦。”
三郡王气得伸手扑棱扑棱他的脑袋:“大哥和二哥能目中无人,三哥怎么就不能翘尾巴?”
潇洒吃着三嫂亲自做的羊头肉,同情地看着三哥:“三哥,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您手里的那点清流,留在身边,早晚给你惹事。”
三郡王:“……”
三郡王恍惚地起身,走了两步,一头栽倒在罗汉床上。
眼睛直勾勾的,没有焦距,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三郡王喃喃道:“十九弟,人都说马上打天下,马下治天下。当年,三哥的弓马骑射功夫,不比大哥差,可是三哥……”
三郡王选了从文,却不想走了偏道儿。
浑浑噩噩四十年,一场大梦一般。
三郡王没发现,他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潇洒吃着羊耳朵吃脆骨,咯嘣脆响,随口安慰道:“三哥,你不编书也好,平时身边汇集一起清流读书人,写写话本子,吸取西洋人的新兴诗歌题材,做个报纸一类的,这才是创作。”
好一会儿,三郡王眼珠子动了动。
二皇子在咸安宫打坐念经、修身养性。
十三阿哥在宗人府里,读书写字练武功,完全沉淀了下来。
大郡王在家里练功造小人。
三郡王在家里,领着新一批清流们,彻底放飞自我,编大部头书是什么?拾前人牙慧而已!宁头不做牛尾巴,宁可写不入流的话本子,数学书本,那也是自己的创作!
八贝勒在刑部办差,狠心罚了几个自己的门人,气得又吐血一次。朝野上下都夸八贝勒有贤王之风。
四贝勒的名声又差了一层,以前是小儿止哭,现在是大臣们见到他都腿肚子打颤。
康熙五十三年的九月,并没有如此消停。
五公主的侍卫送来消息,额驸噶尔臧,在五公主生病的时候,霸占别人妻子,还说那是他的初恋情人,还喝醉大骂说公主心里也有情人。五公主给皇上寄来一首《辞帝京》:黄叶飞,秋风凉,月逢中秋倍感伤。思亲人,想爹娘,遥望京师祝吉祥。关山万里远,女儿情意长。天长地久魂飞苦,人在天一方。风也苍茫,雨也苍茫……
皇上哪里受得住?当即就下令革去噶尔臧多罗杜楞郡王爵位,命大臣前去严加详查,再派十六阿哥和十九阿哥一起出发,接五公主回京治病。
喀喇沁部,地缘广袤,属于卓索图盟,早在老汗王努尔哈赤时期,就已实施满蒙联姻,喀喇沁部在帮助大清开国创业、巩固镇守边疆等方面贡献巨大,在蒙古诸部中备受恩宠。从清太宗皇太极在蒙古地区推行盟旗制开始,喀喇沁部一直是朝廷笼络怀柔的对象。
而且在康熙二十九年,皇上第一次亲征准格尔部时,喀喇沁部备兵协助清军在乌兰布通大败噶尔丹。且喀喇沁部距离京城最近,对于护卫京都也至关重要。
“喀喇沁”,在蒙古语的意思就是“看守者”。
和“喀喇沁”的关系,对大清朝廷很是重要。额驸闹出来这样的事情,皇上既要狠狠地罚一次,也要保证关系不断了。
十四阿哥和十九阿哥领了命令,满心怒火五姐姐被人欺负,皇上如何嘱咐听了一耳朵,却又哪里克制的住?到了喀喇沁部,一番打闹,打的喀喇沁儿郎们心服口服,吩咐办学,建设大连港口……风风光光地带着五公主回京。
皇上生气熊孩子就会一张嘴,天天给他惹事,却看着女儿病容憔悴的样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事情,女儿家再清白,闹出来对名声也不好,天下人谁管是非黑白,只管看热闹罢了。
皇上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一时又觉得,熊孩子的做法很对,很需要将喀喇沁养熟,养成自己的地盘,命令户部工部礼部全力配合,命五贝勒和七贝勒出发去大连监管营造事宜。
领侍卫内大臣侯巴浑德等人经过查,确认额驸罪行情况属实,上书奏请按大清律革除噶尔臧和硕额驸职衔,即行处斩。相助噶尔臧为恶的鄂托齐等人、拟绞、监候秋后处决。
皇上下旨仅同意将噶尔臧的帮凶鄂托齐等人秋后处决,考虑到与喀喇沁部的关系,还是将噶尔臧从宽免死,将其在京城□□起来,由步军统领托合齐派官兵看守,允许给噶尔臧送饮食,也允许儿子和下属前来探视,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擅行出入。
噶尔臧被削去的多罗杜楞郡王,由其弟塞棱袭爵。
噶尔臧一直被囚禁在京城,直到去世,他也是皇上十个女婿中唯一一位,获罪而囚禁至死的。
五公主在京城养病,康熙五十三年的春节到来,京城里老百姓热热闹闹的,杀猪宰羊地庆祝越过越红火的日子。
大臣们也满心期待,放松一二。
皇上也期待。
腊月里,潇洒领着弟弟侄子侄女们,在海子里冰戏,十阿哥兴奋地举办冰上蹴鞠,花滑比赛……宫里有点儿过节的气氛,十公主的额驸送来消息,十公主病了,请求回京休养。
原来十公主生了孩子成衮扎布后,一直身体不大好。十额驸心疼公主,要她带着孩子回京,可是公主却不舍得离开额驸,一直拖着,瞒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