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俄然一笑,从高座一级一级地走了下来,口中道:“既知县侯有一剑贯日之能,多次坏朕好事,朕如何不提前做好准备?”
郑平沉然道:“原来副相惊马那一回也是天子所为。”
刘协在距殿堂还有三级台阶的地方停下,目光在郑平身上转了一圈,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你既然已经猜出,为何不告诉曹操?”
郑平没有为自己遮掩的打算,毫无顾忌地直言:“丞相称病未见,自不得相告。”
这话好似戳中了情绪的开关,让刘协浮于表面的笑真实了许多,更多了一分讽意:
“曹操素来多疑,只需些许捕风捉影之事,便能让他忘却多年之谊,全然相负。”
郑平对这诛心之论无动于衷,既不因为曹操的拒见而恼怒愤恨,也没有因为刘协的挑拨而怒目而视,冷言辩驳。
他只是道:
“天子此言,仿佛曾被丞相负心薄幸,尽吐作为过来人的哀怨之语。”
状态正佳的刘协突然被狠狠地梗了一下,莫名生出一股微妙的烦躁之感。
所幸他早知道郑平素有惊人之语,哪怕已经觉得说不下去,还是重新回档了心态,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昔日吕伯奢一家,不正是因为曹操的疑心而成为冢中白骨,皆尽丧了命?枉死者几何?而今曹操已生问鼎之心,若其独登大宝,终将兔死狗烹,令尔辈不得安宁。”
郑平实在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筹码值得天子拉拢,他见刘协话里话外确实存了劝投之心,并不想听长篇大论的他索性直接道:
“昔日汉高祖亦对韩信等人兔死狗烹,又是为何?”
搬出刘家老祖宗,总算止住了刘协的话匣。
汉祚绵延,始于高祖,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好对高祖的行为妄加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