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贴,一冷一热,他的手臂更是如铜铁一般坚硬,任由薛鹂推搡也无法撼毫。
松开薛鹂,赵统默默揩去唇上的血,薛鹂唇角亦是染了一抹猩红。
她胸口上下起伏着,强压下怒火,沉声道:“义父醉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鹂娘是否以为,一声义父便能灭了我的心思。”
薛鹂心中气恼,瞪了他一,说道:“我敬钧山王为英雄,相信大王并非是那恩将仇报,强人所难的无耻徒。”
赵统的手臂仍箍着她,将她按在梁柱上无法弹。“世家名,皇亲贵胄,有几人是干净的,即便是家风严正的魏氏,亦有罔顾人伦的无耻辈,你又必将我想得太好。”
薛鹂怔愣了一下,缓了一缓,『逼』出泪,凄然道:“义父必『逼』我,我兄长早已是两情相悦,你做出这等事,岂不是置我于不义,要我往如自处……”
赵统面『色』一沉,他松开薛鹂退两步,语气重了几,甚至有几隐约的警告。“两情相悦……你他?”
薛鹂抽泣着低声道:“还请义父成全我们,莫要『逼』得父离心……”
赵统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似是要将她切碎一般。薛鹂敢低头垂泪,片刻才听他缓缓道:“若我不成全呢?你觉得赵郢他会否为你我反目?”
薛鹂紧攥着袖,继续哭泣道:“鹂娘份低微,自知是不配的,却也不愿兄长伤心,为此义父生出嫌隙。倘若义父执意如此,我愿引颈受戮,报答义父兄长的恩情。”
她于赵统而言,始终是在淮阴落难时出手相助的良善女,便是柔弱也要有一番傲骨,否则他便会因她卑劣的心『性』而心生鄙薄,待她也会更为轻慢。
赵统显然被她的话摇了,长久的沉默过终究抬步走了出去,没有再强行『逼』迫她。
待他出了营帐,薛鹂已是一冷汗。
她缓缓走到桌案前饮了口冷茶,看了营帐的入口处,仍觉得心有余悸。
赵统征战沙场多年,有的是雷霆手段,倘若当真是毫无野心的忠义士,怎会因为夏侯氏相『逼』便生出谋逆心,顷刻便召集数十万兵马北上。怕是在平『乱』时便做足了准备,恰好赵暨因平『乱』名正言顺筹备兵马,如今又给了他一个被『逼』无奈的名。
赵统作为臣尚且不忠,又如能为了些许恩情放过她。
薛鹂平复了心绪,仰躺在榻上望着帐顶。
好在他有赵郢这么一个儿……
——
翌日一早,大雪覆盖天地,薛鹂整夜难以阖,天未亮便起了。
军中早早搭好了祭台,供上了三牲粢盛,巫祝陈觉在天明时已经开始祭神。除了祈福祥,求永贞,此次祭神,更是为了问吉凶,以求鬼神护佑赵统百战百捷。
陈觉是近年颇负盛名的巫祝,此次『乱』关东大旱据说他都曾提前预料,也传他医术高超救人无数。
他在祭台上以舞降神,口中念念有词,祭台四周的将士们则始终缄默,无人敢出声打搅。
将士们跟随赵统出生入死,每个人都想求一份心安,倘若祭祀过能请来鬼神护佑,也能让士气大振。
薛鹂能站在远处瞧上几,远处的赵统同样肃穆而立。
祭神礼持续了许久,将近正午时陈觉才停下,而又拿刀宰杀了捆好的公鸡红鲤。
薛鹂被冻到麻木,早已无心去看祭礼,正侧耳听赵郢她说话,却听到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踮脚想去看发生了事。赵郢索『性』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上。
薛鹂扶稳,此时再去眺望,正好到陈觉高举手臂,掌中握有一块碧『色』玉石。
玉石上沾染的鱼血还在往下滴落,他跪在祭台上,双手托起那块碧玉,高声呼喊:“齐室已死,豫王当兴。吴女得,天下太平!”
呼喊声响彻无比,口中所言更是振聋发瞶。
红鲤腹中藏有玉石,赫然便是神灵给予的指引。
赵统驻守豫州,素来有豫王称,此话已是料定他将取代齐国正统皇帝,立下不世功。
军中哗然一片,除却振奋人心的前一句,一句更让人心中疑『惑』,纷纷猜测吴女是意。
托着薛鹂的赵郢却一僵,忙将薛鹂放下,惊愕道:“真是奇了,这陈觉竟有几能耐,能请来祥瑞……他半句是意义,什么吴女?“
赵郢显然将薛鹂祖籍都忘了,她没好气地扭过头,不耐道:“没听清。”
而赵统已然上前,恭敬道:“请先生明示。”
陈觉立于风雪中,僵立的躯像一根枯朽的干柴。他将手中的碧玉献上,嗓音嘶哑道:“吴地有一女,既为祸水,亦是福瑞,吴女腹中,乃是中央大星,天大将也,可承大业,兴天下。”
赵统面『色』严肃,薄唇紧抿成出一个冷冽的弧度,他接过玉石端详,上方果真篆刻着四列小字。
“先生是指,我军大功定成?”
“此乃神祝,大王乃是天命所归。”
赵统恭敬行下一礼,才转面向将士,而不等他开口,军中将士齐声高呼:“齐室已死,豫王当兴。吴女得,天下太平!”
新年第一日,祭神请来了祥瑞,将士们心振奋,齐齐高呼声振林木。
而众人又纷纷议论起吴女是谁,直到赵统大步走向薛鹂,而赵郢一拉过薛鹂挡在,警惕道:“阿爹这是做什么?”
陈觉此时也注意到了躲在赵郢的女,他一步步走下祭台,朝着他们走近。
薛鹂面『露』惶恐,问道:“义父这是意?”
赵统面『色』冷凝着,扫了她一,而回头问陈觉:“先生,我营中正好有一位吴女,她曾令名士魏兰璋梁乐安反目,这寓言所指人……”
薛鹂恼怒道:“休要听那妖人蛊『惑』,什么祸水,明是他妖言『惑』众……”
“住口”,赵统冷声呵斥。“此乃天降祥瑞,不得胡言。”
陈觉睨了她一,绕着她走了一圈,而才开口道:“祸水还是福瑞,全凭大王的意思。”
赵郢沉默已久,终于忍不住出声质问道:“我鹂娘早已心意相通,倘若她腹中能继大业兴天下,我为世又算什么?”
此话一出,听又是一阵唏嘘。
陈觉笑道:“寓言中并未点明是人,世又必怒。”
赵郢面『色』一怔,而恍然大悟,犹如从深渊又回到了云端,惊喜道:“先生所言极是,我的嗣自然也算继承大业……”
赵统沉思片刻,点头道:“多谢先生指点。”
赵郢心中狂喜,扭头去看薛鹂,却被她甩开,斥声道:“一介妖人故弄玄虚,休想以鬼神说定下我的终大事!”
赵统皱起眉,拽住薛鹂的胳膊,说道:“风雪太大,送薛娘先回去歇息。”
而众目睽睽下,两个侍卫上前不由说带走了薛鹂,一路将她送回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