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并不在意血雨楼众人怎么想。
关于这场谈判,她其实只想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
所以她需要找席上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于是萧瑾转过头,看向了坐在最上位的红衣女子。
她知道,那个人就是大掌柜口中的副楼主。
看着席间地位最高的人,萧瑾也并没有生出畏惧,只是平静地叙述了一段事实:“前段时间,血雨楼的人深夜闯进了本王暂住的府邸……本王相信,这应该是贵组织的人有意为之,而并非贵组织的人一时大意迷了路吧?”
萧瑾的问题问得十分尖锐。
而且属于明知故问。
只要血雨楼的人不是傻子,就不会找错地方。
血雨楼众人明白,此言一出,如果他们再作什么解释,宣称一切都是误会。
就会坐实了傻子的名头。
在血雨楼的地盘坐着,身边也没有带一兵一卒,还敢如此嚣张。
席间众人皆有些坐不住了。
然而红衣女子很坐得住。
她甚至放下了那只空杯,自顾自地添了一杯茶,莞尔一笑:“燕王殿下,那些误入您宅院的人,的确是我们血雨楼的杀手。”
“只是此言差矣,像干我们这一行的,做何事倒也谈不上有意为之,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更何况,血雨楼也无意于和燕王殿下您结下梁子。只不过像接悬赏令这样的小事,楼主和本座平日里都不会过问,全是由三院的人在负责。”
怕不是在强势甩锅。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瑾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解释,再问:“所以三院的人如今究竟在何处?”
红衣女子但笑不语。
片刻后,她轻轻伸出手,指向地下:“三院院主他已经死了。”
萧瑾微微皱眉。
红衣女子说:“楼主查出三院院主的身份不干净,觉得他应该是其他势力混进血雨楼里的眼线,所以便当场处决了他。”
萧瑾敏锐地发现,一提到血雨楼楼主,血雨楼众人的形容举止多少有些不自然。
似乎很是畏惧那位自始至终未曾现身的人。
虽然血雨楼楼主从未现过真身。
但从她穿书以来,事情的背后,却总有那个人的影子。
萧瑾皱眉:“所以副楼主的意思是,想对本王不利的并非血雨楼。”
“你们只是选错了院主,接错了悬赏令,听信了错误的情报,然后顺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一连串话,倒是完美地剖析了副楼主的言外之意。
她想让萧瑾见好就收,息事宁人。
红衣女子有些惊讶。
她先前只是说血雨楼被其他势力渗透了,并没有提及太多的信息。
但萧瑾的猜测极为准确。
因为血雨楼的确得到了错误的情报。
也正是因为这份错误的情报,他们才会接下错误的悬赏令。
情报上显示,那晚燕王和燕王妃并不在府内,二人将和太子前去庆州郡守府邸,共同商议赈灾一事。
所以两位沈院主才接下悬赏令,带着杀.手前去解决悬赏令上的三人。
当他们瞧见了院中的太子和燕王时,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但血雨楼一向信守承诺。
只要接下了悬赏令,便要替人消.灾,再无反悔的可能性。
于是两位沈院主决定分头行动、声东击西。
这样的决策本也可以完成任务。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绝世高手,阻碍了他们的行动。
回忆起这些,红衣女子想到了萧瑾方才说的那番话。
选错院主,接错悬赏令。
听信了错误的情报,顺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前三件事虽然听起来很像甩锅,但的确也是事实。
而第四件事,是血雨楼向来的作风。
所以红衣女子点点头,坦诚地承认了这个事实:“不错。”
出乎红衣女子的意料。
萧瑾竟是微笑道:“原来是这样。”
瞧见对方真诚地笑了,红衣女子觉得,这大概是燕王府和解的信号。
看来萧瑾是个难得识大局的人。
红衣女子很满意。
然而坐在一旁喝茶的楚韶,却认为一切并没这么简单。
楚韶端起茶杯,浅浅地笑了笑。
而且,恐怕才刚刚开始。
果然,下一刻——
萧瑾敛了嘴角的笑。
瞬间将话锋一转,面无表情地说:“原来是这样……那么看来,本王今晚的确不是来做客的。”
红衣女子一愣。
萧瑾缓声说:“副楼主方才已经亲口承认过,你们楼里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缘由,终究杀了本王要保护的人。”
“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本王和血雨楼有仇,而且是有很大的仇。”
一语毕。
席间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一位白袍男子笑着以扇击掌,起身对萧瑾说:“好一个很大的仇!”
萧瑾皱眉看着对方。
她不太明白,这人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白袍男子瞧出了萧瑾表情不对,于是笑呵呵地自报家门:“燕王殿下,在下复姓上官,单名一个逊字,是血雨楼第四院的院主。”
上官逊。
名字听起来很中二,人也很中二。
好像是挺逊的。
萧瑾淡然颔首。
作为敢以真名示人的血雨楼人士,上官逊并非齐国人士,也不怕被萧瑾威胁。
所以现下说话便颇为随性。
他甚至自顾自地讲起了另一件事:“说实话,在下其实很喜欢燕王殿下您作的诗,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多有意境,多好的词句啊!”
萧瑾:“……”
“这诗不是本王写的。”
上官逊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啊呀,在下知道,王爷您深藏不露,一向低调。”
眼见着上官逊露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
萧瑾意识到,对方好像听不懂人话。
所以她干脆放弃解释,把面前这人当做了王安石的粉丝。
上官逊丝毫不在意萧瑾的无语。
他笑了笑,继续说:“在下本以为,像燕王殿下这样腹中有锦绣,却深藏不露的人,定有一番不可宣之于口的宏图大志,只是如今……”
“如今血雨楼不过失手解决掉了一个小丫头,您也还剩下其他两名证人可用,为何却声称与血雨楼结下了深仇大恨呢?”
红衣女子弯唇一笑。
喝了茶,她漫不经心地教训着上官逊:“上官院主,你说错了,燕王殿下不过只是想要一个交代,觉得三院院主死了还不够,还需要另一个院主也付出代价。”
上官逊叹了口气,惆怅地说:“副楼主,这些在下都明白。”
“只是三院院主已经死了,两位沈院主也倒了大霉,一位被楼主削了好大的权力,另一位如今还在燕王殿下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