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蜂拥而出,同色的长衫从眼前晃过,云巧眼睛一眨不眨。
曾同桌吃过饭的徐进学认出她是唐钝娘子,迎上前询问,“巧嫂子来寻唐兄的吗?”
他考到秀才功名没两年,学问和功课远不及唐钝,先生布置的课业吃力得紧,自从上次卖了唐钝的好,唐钝私下帮助他许多,这月考试,成绩突飞猛进,感念唐钝的好,因此待云巧极为敬重。
“小嫂子等等,我找唐兄去。”
说完,掉头就回去了。
唐钝月考每门功课俱优,先生们赞不绝口,同窗们得闲就回拉着他请教问题,找他并不难。
和唐钝说小嫂子来了,围着唐钝的同窗们兴奋的起哄,阖上书,簇拥着唐钝朝外走,“唐兄,别让小嫂子久等,快些去啊。”
认识唐钝的人都听说过他乡下的童养媳,上次徐进学他们见过她后,得意了好几天,可每每谈起她,几人三缄其口,口风严实得很。
众人好奇不已。
出不了大门,他们隔着影壁瞧。
学子们走得差不多了,一眼就瞧见了门边的云巧。
肩头扛着扁担,弯着腰往门里看,像没睡醒似的,双眼无神,神色微懵。
任何美人,必有双波光潋滟的眼眸,面前的这人,单是眼睛就丑太多,问徐进学,“那就是唐兄娘子?”
徐进双手拢在袖子里,唉声叹气的点头。
唐钝绕过影壁,似是听到什么,步伐顿了顿,说话的人急忙夸道,“小嫂子心灵手巧,瞧这发髻梳得多好。”
徐进学歪嘴,“这是什么意思?”
“大抵知道你为何不愿多聊了。”那人眼睛贴着影壁的镂空,极小声补充,“这张脸,没办法昧着良心夸。”
“”
云巧看到唐钝正激动呢,骤然发现影壁后冒出许多双眼睛,惊恐地颤了颤,“唐钝,你后边有眼睛。”
众人面面相觑,脑海里浮现她眼里的景象,急忙整理衣服跳开,彬彬有礼的拱手道,“让小嫂子笑话了。”
云巧摆手,认真地说,“我没笑你们。”
唐钝的手按在了她肩头的扁担上,从容道,“他们是我同窗,好奇你长什么样”
云巧会意,端直身子,双手自然垂在两侧,目不斜视的任门里的人打量,众人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她的用意,想捧腹大笑,碍于场合不对,努力忍着。
唐钝面不改色挑着箩筐走了,云巧顺顺头发,飞快的追上,“唐钝,我没给你丢脸吧。”
两人刚走下台阶,她的话清晰落在众人耳朵里,不知谁感慨了句,“可惜了。”
性子有趣,就是模样差了些。
站在貌若潘安的唐钝身侧,像个黯然失色的丫鬟,“唐兄家里怎么不给他挑个好点的?”
这个问题徐进学想过无数回了,揣测唐家心思道,“唐兄常年不在家,模样好,不见得是幸事儿。”
尽管唐钝解释过福安镇的传言,但一时半会纠正不了他们对福安镇治安乱的偏见,因此,皆认为丑是种福气。
眼看两人走远,徐进学也匆忙的走了。
长街上,云巧肚子咕咕咕叫了,唐钝垂眸看她,“饿了?”
她按住肚子,“有点。”
“想吃什么?”
云巧四下看了看,指着最近的面摊说,“面。”
估计饿极了,唐钝走到一张小方桌前,唤云巧坐一会儿。
云巧依言落座,眼馋的盯着烟雾腾腾的沸水锅,就差没跳进去了,唐钝有些想笑,“翔哥儿他们在莲花村怎么样了?”
“好着呢,我娘织布每月有两百文工钱,翔哥儿做的苦力活,工钱高些”她舔了舔唇,道,“衙门的人没有为难他们,户籍很快就办好了的。”
户籍出了岔子,她早来寻他了,唐钝略过那些,看着她的脸说,“你是不是胖了些?”
面已经下锅了,老板握着长长的筷子,往锅里搅了搅,然后拿出两个碗打汤调料,她咽了咽口水,回唐钝道,“对啊,我爹说胖些好,胖的人有福气。”
她脸上长出些肉,脸颊轮廓柔和许多,离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相去甚远。
唐钝问她,“你娘和翔哥儿做工,你每日做些什么?”
“陪我爹啊,我爹编筲箕,我给她打下手。”
云巧想学她爹的手艺,但竹篾削得薄,稍不留神就割破手,她爹不让她碰,她颇为遗憾,不等她感慨,老板端着面来了,她搓搓手,喜上眉梢道,“唐钝,咱先吃饭。”
“好。”
怕她吃不饱,唐钝让老板再煮一碗来,说话时,云巧抬眉瞅他,“唐钝,你吃不饱吗?”
他碗里明明还有很多。
“给你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