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所以楼梯里没有开灯,但是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有限,因此此时楼梯深处也已经被阴影覆盖,显得有些黑暗诡谲。
转角处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画,那是他妈妈在世时亲手画的水彩画,画中的父亲高高举起手中的孩子,父亲一脸骄傲,孩子也笑得大张着嘴巴。
妈妈在画的右下角还提了名,正是《父子》。
傅桓郁盯着这幅画,脚下碰触到楼梯,只发出非常轻微的声音。
他在悄无声息中前行,而那副水彩画,亦变得越来越清晰。
就和记忆中那般,水彩画的背景里有一名女子,她穿着连衣裙,双手背在身后,笑看着父子俩的背影。
当初傅俨问过她,为什么不把她自己画到他们身边呢?
而她笑嘻嘻回答,她就是想画一副父子为主题的水彩画啊,至于一家三口,以后有机会她会再画的。
可惜的是,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没多久,她就去世了。
一家三口的画作没有机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而这幅《父子》,却如同诅咒般,始终挂在这楼梯转角处的墙面上,像是在照映着这个家庭女主人离世,只剩一对父子的现实。
这对父子没有像画中那般笑口常开。
此时此刻,他们一个在客厅角落处,压低声音打着电话,另一个在黑暗中的楼梯,无声前行。
傅桓郁单手扶着墙面,盯着那幅画,一步一步走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妄图从这幅挂了十多年的画作中再看出点什么,还是只是单纯地不想去思考二楼有着什么。
他的思维仿佛也浸润到了这一片黑暗中,渐渐变得沉静,木然。
然后,“咚”的一声。
第三次传来。
在傅桓郁的视野中,有什么东西悄然出现,挡住了他看向那副水彩画的目光。
是一个男人。
穿着黑色体恤和破洞牛仔裤,身形纤瘦到就像是一抹鬼影。
这个男人的头发乱糟糟的,耳朵,鼻子,嘴唇上都穿着环,脸色白得跟抹了墙灰一般。
他从二楼下来,在转角处一转身,就看到了傅桓郁,挑起了眉毛。
傅桓郁停下了脚步,眼中毫无波澜地望向他。
这个男人饶有兴致地笑了声:“哟,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没听你爸说起啊?怎么,想去二楼?”
他一步一步走下来,慢条斯理道:“你爸没跟你说过,楼上现在老鼠多得很,不方便上去?”
傅桓郁没有说话,眼神晦暗不明。
男人似乎也不介意,大概是习惯了他这副漠然的模样。
在傅桓郁面前站定后,他似笑非笑道:“认识这么久了,跟你爸一样,叫我一声刘老师都不肯?”
他弯下腰,凑近过去,目光直勾勾地扫过傅桓郁脸上的每一处,舔了舔//唇,语气暧昧道:“或者,叫我一声刘哥哥也行。”
语罢,他突然间动了动鼻翼,似乎嗅到了什么,眯了眯眼:“嗯?你身上有什么味道?”
傅桓郁垂着眸。
男人咽了咽口水:“闻起来很好吃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