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乐天派曹严,也在下意识地回避这个话题。
恰好赶上量子传输试验与新基地建造,华夏站与其他科考站的联系都变少了,用忙碌来隐藏内心的焦虑不安,以至于到现在都没真正坐下来谈论过“将来”。
本次留守火星科考站的人都没有子女,而且都是单身。
何教授的父母都去世了,但是曹严与廖晨的父母还在,他们还有亲属与朋友——留在地球的某个地下避难所,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在人类命运的浩劫面前,许多事都变得微不足道,只能沉甸甸地坠在心里。
廖晨极力想要忽视躯体的疼痛,可是疼痛却不会以他的意志力转移。
眼泪也一样。
廖晨捂住脸,再抬头的时候,只是眼眶有些发红。
“我会在房间里休息,改一改新基地的工程设计图,教授你知道的,没事干我反而心慌。”
“不要灰心,所有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何教授张开手臂,虚虚地抱了一下自己的下属与同事。
这是在火星待久了的华夏人从其他科考站工作人员那里学到的习惯,当身处荒芜孤独的星球之上,故乡在几千万公里之外的另外一颗行星上时,人总会迫切地渴求交流,寻觅着信赖。
这时人们会忘记国籍与种族,抛弃矛盾与偏见,因为他们想念着同一颗星球。
距离华夏科考站几千公里之外的东面,一辆火星车擦着□□一般的沙暴疯狂飞驰到了峡谷外围。
“康科呼叫伊西斯站!”
“康科呼叫天对站!”
通讯器里只有滋滋的声音,雷达的紫红色警告还在闪烁,只是刺耳的提示音被关闭了。
“上帝又给了我新的考验。”
一个棕色卷发的男人颓然靠在座椅上,然后拍下自动机械臂的按钮,飞快地穿起了太空服。
想要在五分钟之内穿上这套笨重的衣服,没有机械臂的帮助是不可能的。
具体操作可能跟科幻电影里差不多,人以后仰的姿势在驾驶座上张开四肢,沉重的座椅背垫自动弹开,按照步骤有条不紊地穿戴并启动维生系统,检查密封性。
康科顶着越来越大的风沙,抱着一根雷达探测杆爬出火星车。
他需要分析风暴的数据,改变路线,这里没有能够躲避风暴的地方,他只能尽量不让火星车被埋,否则运气不好的话车趴了窝,他本人都要等救援。
“东面……”
康科迅速回到车内,对着地图输入坐标,然后继续开车狂奔。
沙粒噼里啪啦打在车辆外壳上,有几次康科甚至感觉到了车辆后轮略微离地。
这是开得太快,外加风暴的推力作用。
“我大概是疯了,在火星上找死。”康科自言自语。
按理说他应该停下车辆,穿着太空服等待风暴过去,毕竟这不是火星的风暴季节,这场沙尘暴最多持续三五天就结束了,他携带的给养与能源都是充足的,可是——
“华夏站传来的诊疗仪病例分析报告,必须在一周内动手术,现在已经发病两天了。”
因为火星资源有限,医护人员更有限,这颗星球上的人加起来才十五个,除了地球联邦伊西斯站固定有一个医生名额之外,其他三个站在留守期只有一个医生,还是轮流出的。
这次很不巧,轮到了俄罗斯站,突然急性阑尾炎的病人却是距离俄罗斯站最远的华夏站工作人员,所以这项重任就落在了联邦伊西斯站的康科医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