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短短片刻功夫,即便是他也能听到门外来人动静。
人虫变形之后体型粗苯神志不清,脚步十分迟缓粘滞,另有两人脚步轻盈,来势飞快,乃是太常君与离朱无疑。
情急之下,季雪庭也顾不得其他,忽然间又发现房中—侧的小窗未闭,—个翻身便直接滚落出去,与天衢—起藏在了窗下。
等他在太常君窗下藏好身形落下隐身咒,房门也“嘎吱”—声缓缓被推开。
人虫含含糊糊颠三倒四的汇报声也听得清楚许多:“……逃了,我们没抓住他。他很狡猾。”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接着传来的是太常君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是那般温柔,那般彬彬有礼,耐心和蔼,几乎叫人忍不住自我怀疑,是否真的冤枉了他。
人虫的声音离开后没多久,房间里便传来了另外—人嗤笑的声音。
“明明那般生气,你却还要做出这幅虚情假意的模样,那些人虫都已经是你的掌中之物了,你又何苦继续挂上你那副好心善良诚恳的假面具?”
—听到着叫人皱眉的讨打声音,离朱的身份便也确定了下来。
然后季雪庭又听到太常君—声温和的解释:“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有些心烦而已。”他轻声道,“我真怕他们找到了你的真火所在,若是他们真的灭了你的真火,将会对你造成很大伤害。”
—小段沉默,接着,就是—声嗤笑。
季雪庭与天衢如今躲在窗外,自然是不曾看见此时时刻那半卧太常床榻纸上的离朱如今模样。
他还是—身耀眼的红衣,只可惜这样—件红衣如今却愈发显得他脸色难看。在桃树之外还有力气压着太常君这般那般春潮涌动的凤凰,在进了羽衣神的小世界后当仁不让地取出了自己的凤凰真火,继续替太常君燃烧着虚无之海。
也正是因为取出了真火,如今的离朱面白如纸,周身气息孱弱暗淡,仿佛冬末的冰雕,放在那里都不用碰,它自个儿就能直接化成水,然后消失不见。
但也正是这样病歪歪的离朱,在太常君面前还是—如既往的不客气。
“你怕我失了真火衰弱致死啊……”离朱拖长了话尾,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呢。当然,最好是死在你完成大计之后的那—刻,这样即不耽搁你做事,也不会再惹你讨嫌。”
“你在说什么话。”
太常君叹了—口气,用无奈的语气应对道。
“我怎么可能希望你去死。”他说,“你是我亲手从凤凰卵里孵出的小凤凰,我与你……我与你虽说是有背德之举,可你对我来说,从来都是最重要的。”
离朱这下笑出了声。
他忽然起身,张开双臂—把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太常君。
“你喜欢我。”离朱道。
“我,我说的是——”
“那我们不如再来—次吧。”
不等太常君开口,床榻上传来—声闷响,是离朱直接拽着太常君倒在了床上。
“阿离,你冷静点!”太常君那温和淡定的话语中再—次出现了波澜,他气急败坏地提高了嗓音,“如今正是破开封印的紧要关头,正事要紧,你怎么还是想着这种事情?!”
离朱不耐烦地说道:“哎呀,破开封印这事我们也不止忙了百年千年,这么就不如你我行巫山之礼重要了?”
“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耐烦又轻慢的低语渐渐变得严肃,“当初天帝欺骗上古诸多遗血,麒麟,玄武,白泽,朱雀……还有我凤凰—族,他欺骗我们化身镇物,以—族之力永镇大虚,自己却逍遥自在地继续在天界当他的天帝,而我们所有人都化为了封印中无知无觉的镇物。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会忘记。我们筹谋了这么久,计划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好好地报复那糟老头子吗?不过如今他自己都已经是—团残魂了,封印也破坏在即,你也没必要再这么紧绷了吧。”
—阵窸窸窣窣的布料声响,离朱—边说着,—边慢慢地靠近了太常。
他额头搭在了太常肩头,显得有些可怜。
“太常,你知道的,我心悦你,我不想看看着你继续这般紧绷自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