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卖身契

梅儿披上外衣,离开主卧,到了伙房一看,发现锅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早起做饭。

影梅小阁有歌姬六人,陪酒丫鬟八人,杂活丫鬟七人,看院的扈从四人,门房小厮一人。

浮香花魁而久病不愈,那些扈从、歌姬和陪酒丫鬟送去了别院,杂活丫鬟也只留下一个。

那杂活丫鬟近日来偷奸耍滑,处处抱怨,对自己的遭遇怨愤不平。去了别院,杂活丫鬟时不时能被打赏几钱银子。

留在影梅小阁守着一个病秧子,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梅儿气冲冲的闯进杂活丫鬟的房间,她躺在床上,舒服的睡着懒觉。

“起来,你给我起来!”

梅儿冷着脸,把她从床上拽下来,大声质问:“娘子风光时,对你们也算仁至义尽,哪次打赏银子不比其他院子的丰厚?

“她眼下病了,想喝口热粥都没有,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杂活丫鬟掐着腰跟她对骂:“都说了是以前,以前娘子风光,我们跟在身边伺候,做牛做马我也愿意。可现在她就要死了,我凭什么还要伺候她。”

梅儿大怒,“娘子只是病了,她会好起来的,等她病好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杂活丫鬟反唇相讥:“得了吧,教坊司谁不知道她快死了。但凡有一点可能,妈妈也不会把人都调走。”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梅儿姐姐,你衣不解带的伺候娘子,其实就是为了娘子的那点积蓄吧。你也别恼羞成怒,教坊司里有什么情义可言,姐妹们哪天不是在逢场作戏?

“因为都知道男人只是要咱们的身子,真要以为和那些嫖客有真情,那是傻子。浮香娘子就是这样的傻子。

“许银锣当初成宿成宿的歇在阁里,还不花一个铜板,娘子为了他,连客人也不接待了。还自己倒贴钱上交教坊司。别人抬她几句,她还真以为自己和许银锣是真爱,你说可笑不可小。

“现在她病了,快死了,那人有来看过她?”

这话说到梅儿的伤心处了,她咬牙切齿道:“贱人,我要撕了你的嘴。”

两人扭打起来。

“住手!”

门外,浮香穿着白色单衣,虚弱的似乎站立不稳,扶着门,脸色苍白。

扭打停了下来,杂活丫鬟低着头,一言不发,尽管这个女人已经病恹恹的,似乎风一吹就倒,但她当初是那么的风光,以致于留下的印象深刻的无法磨灭。

“回去”

刚说完两个字,浮香身子一晃,晕倒在地。

檀香袅袅,主卧里,浮香幽幽醒来,看见年迈的大夫坐在床边,似乎刚给自己把完脉,对梅儿说道:

“气脉虚弱,五脏衰竭,药石已经无用,准备后事吧。”

梅儿低着头,低声啜泣。

京城第一名妓浮香时日无多了这个消息瞬间传遍教坊司。

有人暗戳戳的高兴,也有人唏嘘感叹。

午膳后,青池院。

铺设着织锦地衣的会客厅里,穿着霓裳羽衣的花魁们,坐在案边喝下午茶。

桌案上摆着瓜果,冰镇梅子酒等吃食。

妆容精致的明砚花魁,扫了眼在场的姐妹们,加上她,总共九位花魁,都是和许银锣缠绵床榻过的。

“想她当初何等风光,许银锣一首咏梅让她成为京城第一名妓,外面的老爷们为见她一面豪掷千金,外地的风流才子千里迢迢赶来京城,烈火烹油不过半载,竟已剩余烬。”

穿着靛青色罗裙,戴着玉簪,气质斯文的小雅花魁,感慨一声。

小雅花魁饱读诗书,颇受读书人追捧。

“红颜薄命,说的便是浮香了,实在令人唏嘘。”

说话的是一位穿黄裙的瓜子脸美人,花名冬雪,声音悦耳如黄鹂,歌声是教坊司一绝。

“当初我还嫉妒她独受许银锣宠爱,现在看她这般境遇,难受的吃不下饭。”又一位美人感慨。

“说起来,许银锣已经很久没有找她了吧。”

“我记得,许银锣三月份去了楚州后,便再没来过教坊司,没去过影梅小阁。”

“仔细算来,许银锣从楚州回京那段时间,恰好是浮香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