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了结了这一因果,便打发他离去。
打定主意,城阳牧秋很快便陷入沉沉睡眠,心如止水的人总是很容易入睡的。这一点还真是银绒想错了,城阳老祖并非做戏,他修为虽高,但依旧保留了许多对他来说“不必要”的凡人习惯,譬如睡觉,譬如定期沐浴,譬如偶尔进食。
这是他师尊佑慈道君,仙逝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无情道凶险异常,保留一些凡人的习惯,可以令他更有“人气儿”。
可城阳衡显然只做到了皮毛,并没有真正领悟师尊的良苦用心——他虽然吃饭睡觉也洗澡,却因不喜与人接触,弄了满院子的傀儡。
这特么根本就不是活人待的地方啊!
银绒望着满院子无声做活的兜帽傀儡,吓得毛都炸了。
阴曹地府都没这里阴气重!
银绒屁滚尿流地找了间开着门的偏室,为了关门,爪爪都快刨出残影了,锁好了门,他才松了一口气,忧愁地在地上缩成个毛团儿,这日子没法过了,炉鼎警惕心好重,跟本不容自己近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取回妖丹?周遭环境也跟十八层地狱似的恐怖,还有罗北,那只大兔子跟自己一起被抓,现在杳无音讯,也不知他怎么样了……可没忧愁多久,便也卷着蓬松毛绒的大尾巴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城阳牧秋醒来时,就变了脸色——他的卧床.上,沾了好多狐狸毛!
要知道,掌门仙尊对环境要求很高,不然也不会浪费法力给这么多傀儡侍从点灵,在傀儡人偶们兢兢业业捡毛的时候,城阳老祖默默地给蘅皋居下了一道禁制。
银绒是被禁制弹出来的。
摔出偏室的时候,他下意识想变回人,可居然连最基本的化形也做不到,最后一屁.股砸在了汉白玉石阶上。
很明显,他的法力被那禁制一并压制了。
银绒气得炸了毛,仰着脖子,朝着城阳牧秋卧房的方向骂骂咧咧:“……嘤嘤嘤嘤嘤嘤?!!”
可直骂到银绒口干舌燥,城阳老祖也没出来搭理他一下。
银绒试试探探地去用爪爪挠门,没人应。
再用鼻子去拱门,又被弹了出来。
“……”银绒不甘心,怀疑城阳牧秋也许早就起了床,不在卧房,便去其他地方寻人,然而,偌大的蘅皋居足有上百间房,找起来并不容易,更重要的是,无论哪一间房,银绒只要准备进门,就会被无差别地弹出来。
大约是他频频冲禁制,终于惹烦了城阳老祖,最后,一个傀儡人偶步履僵硬地走到银绒面前,用它那瘦骨伶仃的“手”,展出一张卷轴,上书几个力透纸背的遒劲大字,竟是城阳牧秋的字迹:“掉毛,不得进门!”
银绒:“…………”
银绒:“…………………………”
你.妈的,狗男人。
掉毛怎么了?犯哪条戒律?现在本妖连进门的资格也没有了吗?你到底是在报恩还是养灵宠?
要不是这些傀儡人偶太恐怖,他真想撕烂了它们的兜帽,以示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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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城阳掌门独自坐在案牍前,书房看起来和普通的宽敞房间差不多,却是个用灵脉温养出来的芥子空间,藏着浩如烟海的书简,城阳牧秋不到弱冠之年,就失去了授业恩师,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学,大半个修真界的奇门术法也许都藏在此处,被主人倒背如流,可如今,他看的却是一本叫做《博石志》的杂书。
此书介绍了三千世界的奇石怪玉,有些确有其物,有些却是吹得神乎其神,但并无人见过,因而此书也被当做猎奇的志怪小说,又因其内容全是石头、铁矿、美玉,并无志怪小说该有的跌宕故事,流传并不广,城阳牧秋当年买下其孤本,只是一时兴起,盖因其记录的一种灵玉,师尊佑慈道君曾提过,乃是自己手上清心扳指的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