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双眼睛盯着,台后人自是不敢怠慢。他将那山一样的文章小心拆开,一张张用法器扫了,当即就以字衣传了出去。
结果他这厢刚停手,又有一个人灰头土脸地冲进大堂,直奔旁边的台子。那人嗓门极大,众人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反了,全反啦!这么多天,枯山派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
“先、先出手的是那个苏肆!他……他正四处搜罗黄金,只支援那时敬之!”
这消息是挺大,但没到惊世骇俗的水准,有匪夷所思的事儿在前,衬得越发没啥意思。周围人还满心寻仙之事,脸上都是一片麻木。
那人见旁人没什么反应,气得当即一跺脚:“那苏肆不是抢民家,也不是抢的富户府衙,他抢的是神祠仙仓啊!”
沈朱以长袖掩口,面上一副吃惊的模样。袖子之后,她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
“啰嗦归啰嗦,动作还挺利索。”她无声地念叨。
千里之外。
“见过教主。”
花护法装了义肢,跪得不似常人那般流畅。
赤勾正在恢复之中,要操心的事情格外多。先前吴怀行事恶劣,光是赔偿受难的乡亲,赤勾教便花去了好一笔银两。这会儿又有西陇虎视眈眈,她这个不出门的护法都被遣了出去,到处奔波。
结果她刚回到总坛,就听闻了“赤勾教袭击各地神祠”的消息,差点儿没站稳。
赤勾教主之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吗,怎么人一沾就疯?她连衣服都没换,就这样一路冲来了新教主跟前。
“教主,那阎争愿意与你结交,助你吞并陵教,我等确实损耗不大……可陵教分坛尽是疯子,其人天生桀骜疯狂,又与我派不合已久。依在下所见,还是先行驯服陵教人士,再做其他打算。”
剩下的话她没明说,表情却一清二楚——世道乱得很,你刚登上这位子,屁股还没坐热。如此行事嚣张,难保不会出事。
“唔?”苏肆盘腿坐在教主座位上,正毫无形象地嚼着桑葚。“哦,陵教那群疯子。本尊已经好好训过了,他们现在老实得很呢。”
厅堂里还站了其他护法护教,俱是大气不敢出,还有几个忙着给花惊春打眼色。结果这女人生怕再招来一个灾星,眼下心急如焚,硬是没有瞧出其中深意。
果然,花惊春火急火燎地继续:“恕在下直言,陵教人阴毒惯了。阳奉阴违不少见,教主你年纪轻,难免被那群祸害蒙骗……”
啪嗒。
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布袋被丢在了花惊春面前,后者打开一看,只看到一袋子净过血的肉块。
“这是?”
“连着脚筋的皮肉。”苏肆漫不经心道,“本尊挑了其中最能闹腾的,一齐修理过了。最狂妄的几个直接杀了,没的留。”
见他的模样,似是对自己的反应早有准备。
“本尊跟那群人说好了,若是不服我这个新主子,暗杀明袭随意来。不过本尊可没有阎争那样好脾气,不可能教人死得痛痛快快。”
花惊春嗓子里的话给噎了回去——枯山派一路虽然死伤不少,但他们好歹没做什么残暴之事,甚至还救过不少人。苏肆本人与新的盟主是旧识,她原本担心他顾虑旧情,行事优柔寡断……
还谈什么优柔寡断!要论手段狠戾,此人岂止不输吴怀,与陵教那群人都有的一拼。这般匪气十足,还真能镇得住陵教那群疯子。可是赤勾的稳重名声,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花惊春一阵心累。
既然是乌血婆指定的教主,这会儿说什么也得认。至少苏肆不会对属下撒气,姑且听得进人话。
于是花护法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方向苦口婆心:“时掌门对你我有恩,你愿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有情有义。但、但抢引仙会归抢引仙会,动神祠一事,也会惹怒当地百姓。教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就算相信乌血婆的眼光,花惊春还是有种“这人要利用一把赤勾就跑”的感受。
“本尊就是在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