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过你不再自伤。”时敬之没有恼,“为师答应过你的事,不会说话不算话。”
尹辞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如果你是想要一个人清净清净……”
“不,你就待在这,哪儿都别去。”
时敬之笑得真心了些。
“这说不定是我最后一个年了,我是当真想要认真过的。明儿正月初一打秘典,也算应景。”
尹辞没接他的俏皮话:“说什么浑话,明年我带你去弈都过年,那儿有最热闹的灯会。”
时敬之目光慢慢柔软下来:“好,为师准了。”
紧接着他吐出一大口浊气,从怀中掏出个物事。
“不过这个年也要好好过,阿辞,看好了。”
他阳火一闪,嗤啦点着了什么。
接着,那东西直接在时敬之怀里炸开了。
尹辞瞬间头皮发麻,险些被惊得一同爆炸——那阵势可不是开玩笑,搞不好脸皮都给炸碎一半。
他脑子意识到之前,身体便先闪了过去,一把扯住时敬之。这回他没来得及协调步伐,轻功走得不怎么好看,甚至有些狼狈。
“刚说完不自伤,你就要自杀给我看吗?”
尹辞急火火地验伤,几乎要咆哮起来。
浓烟散去,时敬之被熏得脸部发黑,但皮肉完好无损。尹辞才松一口气,便看到对方一脸无辜的笑。
“你——”
啪的一声锐响。
沉闷的夜空之中,一道金光从时敬之怀中腾起、冲天而上,继而炸出一片金闪闪的火树银花。乌云之下碎金四溅,天空一瞬间亮了几分,熟悉的烟火味钻入鼻腔。
那是一朵粗糙的烟花,气势汹汹、又灿烂至极。
“我在弈都见人做过,不会伤到自己。不过好歹是头一回,就想先试试效果。我就知道阿辞会跟来,正好偷偷给你看。”
时敬之笑吟吟道。
“这么在乎我啊?”
小兔崽子还知道学他说话了,尹辞板着脸松开对方的手腕:“下不为例。”
时敬之的目光有些复杂。
尽管谜团越来越重,他心底那点关于尘缘的芥蒂,彻底散于此时此刻。
尹辞仍未告诉他,今日是出于什么考虑,才将身份说与施仲雨。共同的秘密被公开,时敬之心里确实残存了一丝怅然。
然而如今看来,施仲雨还是与他不一样——
或许尹辞自己没有意识到。烟火燃起的一瞬,尹辞哪有什么游刃有余,又哪有什么前辈气势。与禁地那时不同,他失了那份高人似的体面,好好的轻功跃出了跌跌撞撞的慌张。
只是一瞬,时敬之的心脏仿佛停止,偌大的天地间只剩焰火炸裂的轻响。
也许尹辞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永远不会知道,在这孤独的寒夜,无数漆黑的未知旋涡中,自己得到了一份怎样的慰藉。
他突然不那么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