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救不了时敬之的天生奇病,他这便宜师父也是肉体凡胎,脆弱得很。自己横竖死不掉,若能挡点要命灾祸,总归是好事。
陈千帆眯眼:“说你孝顺,你又不太像那小子的徒弟。你是他什么人?”
尹辞刚想组织回答,此人又捻捻胡须,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和我没关系。你想要挡灾符,明天和那小丫头一起出去刨材料。”
尹辞麻木道:“多谢前辈,不过此事须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陈千帆两眼一瞪:“我干嘛听你的?”
尹辞从桌边拿了个泥块,改了改石板上的一句术法。他虽然不会施术,理论还是不输人的,至少扎扎这老小子的心是够了。
陈千帆:“好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子,你给我回来,把这个术法改完!”
尹辞自然没拐回去,他愉快地把陈千帆的咆哮甩在身后。
改日再帮他纠几个术法理论,也算还了这份人情。
卫婆婆与施仲雨一起睡,另给四个男人腾了一间里屋。她在地上铺了厚而软的妖皮,放了四床被褥。
众人先是在梭子里僵了一日,又在雪原走了大半天,大多精疲力尽。苏肆和闫清睡得叠做一堆,白爷则占了苏肆的枕头,蔫头蔫脑地打盹。
连时敬之都没能等到尹辞——便宜师父倚在被褥边,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尹辞刚走近,时敬之先动了动鼻子。
嗅到熟悉的气息,时敬之眼睛也懒得睁。他没出声,只是眉目微微舒展,脸上的郁色散去了些许。
尹辞刚在旁边坐下,时敬之便放松地倒过来,彻底陷入梦乡。
尹辞却睡不着了。
眼下有了空闲,他以为自己会去思考金火、视肉、或是“长命百岁”的誓言。他以为自己会权衡利弊,准备明日和时敬之详谈。
可他却少见的心乱如麻。
【你是他什么人?】
陈千帆那个无心的问题,尹辞确实没能第一时间想到答案。那么他又要以一个怎样的立场,去干涉时敬之自己的选择呢?
出世太久,尹辞早忘了如何不那么强势地控制他人。现今遇到个想小心对待的,上百年经验全打了水漂,他简直毫无头绪。
要命了。
……也罢,横竖明日出门,还有大把时间思考。
第73章 秘典
累得虚脱不耽误某人早起。
寅时又至,时敬之在尹辞身边翻腾几下,把自己扯了起来。谁知这回他的高人徒弟也没赖床,拽花生似的跟着他一串钻出被褥。
房里不见闫清的踪影。自从得了慈悲剑和《玉磬剑法》,闫清仿佛脑袋后面拴了串鞭炮,一偷懒就会炸似的。只有苏肆一个人四仰八叉地睡在垫子上,胸口压了一坨雪团似的白爷。
时敬之踢踢脚边的被子,给手脚全露的苏肆盖了盖。而后他拖着睡眼惺忪的徒弟,轻手轻脚回到前厅。
老年人觉少,卫婆婆已然在厅内忙碌。窗外天色未明,被雪光一映,泛着漂亮的黛蓝色。陈老头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原样黏在桌子前,还在研究他的登仙道。
“红眼睛的小伙子出去练剑了。”
卫婆婆笑呵呵地打了盆热水。锅子里煮的还是同一道汤,气味都一致,也不知今儿的放不放盐。
时敬之余光扫过陈千帆,这老头好歹是见尘寺出身,还被慈悲剑暴打过,绝对不会看走眼。谁想陈老头见阎家后人扛剑出门,人稳如泰山,神定气闲,不留半点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