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敬之将尹辞的手一拉:“正好去找找闫清他们,这都多久了。”
两人玉树临风,在林间走着,宛如画中人活过来。可惜画中人不会拖着偌大一个心魔,人头灯缓缓移动,硬是将这幅《二仙游林》变成了《二蚁遛狗》。
两人走了没多远,狗卡住了。
人头灯单凭底座上的无数影手移动,无法通过太狭窄的地方。偏偏峰顶地势不平,不乏奇峰异石。心魔晃晃悠悠卡进一个小山谷,如何也过不去了。山谷里荡着雾气,将人头灯遮了个影影绰绰,仿佛凭空冒出的第三个山头。
时敬之垂头丧气:“这边雾景不错来着,算了,原路返回吧。”
尹辞则伸出一根手指,压住他的嘴唇:“嘘。”
指尖温热,时敬之霎时不动了。
随即他听到了人声——闫清与苏肆就在薄雾另一端,正谈着什么。隐隐听到“掌门”、“枯山派”之类的词,时敬之好奇心顿起。
耗了大半天,两个下仆逮住只壮实的鹿。两人怕犯忌,不敢弄脏佛头清潭,只得原地分解。有山谷薄雾遮着,两人全然没注意到人头灯。
苏肆那把剔肉刀极锋利,分起骨肉比尹辞还快。他手上分肉,嘴巴也没闲着。
“三子,咱们还来得及下山。”
不同于之前的调笑,这次苏肆的语气很认真。
“那两人的气势,和我见过的真高手差不了多少。他们过贪主,咱俩一点忙都没帮上。你总不想豁出命,只为给他们提行李吧?”
闫清用雪擦肉,一声不吭。
“你不想退出枯山派,咱们在山外等也挺好。他们上山找线索,说不准还不乐意外人知道太多……”
“我明白,你不必说了。”
苏肆的剔肉刀一停:“怎么?”
“阿四,要不这样。待会儿我请示掌门,先把你送下山。你现在跟着枯山派,一半是我的原因吧?”
闫清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心魔不方便,我也不想连累你。等出了山,你在山外好好休息,等我们就好。”
苏肆彻底停了手,脸色有些难看。
见苏肆皱眉,闫清赶忙补充:“阿四,我不是嫌弃你。贪嗔痴炼心,我想跟着掌门闯一闯。”
“可听你之前的说法,哪怕有太衡护着,你也没想闯一闯鬼墓。”
“佛心阵和鬼墓完全不同,没那么多恶意。”
“你又不是和尚,这就知道没风险了?真没风险,拦得住那些魔教人士?要说恶意,这一回找的是阎不渡的线索,那俩人特地让你这个后代跟着,谁知道安了什么心。”
见苏肆浑身竖刺,闫清明智地岔开话题,不再谈自己:“见尘寺素有刚正慈悲之名,那两位又有事相商,不会在和尚眼皮底下做过分的事……再者,就算跟了阎不渡的线索,他们所求的也是视肉,这点各门各派都一样。”
苏肆冷笑:“求视肉,得长生么?要我说,想要那劳什子视肉的,脑袋肯定有点问题。”
“怎么说?”
“正大光明求长生的,要么是皇帝老儿,要么是阎不渡那种腰缠万贯,又不把别人当人的货色。过得苦,一辈子都嫌长。老百姓求长生,也得顺带求个神仙日子配套。三子,你就问问你自己,你想就这样长生不老吗?”
闫清怔了怔,缓缓摇了摇头。
“所以咯,想不明白就豁出命找视肉,傻得很。想明白了还豁出命找,那就是精似鬼了。时掌门怎么看,都是后面那种吧?”
“他身体好像不好,说不定只是想治病。”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