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清苦思冥想:【那等我找到好差事,我帮你攒钱。就、就当报这些年的恩。】
苏肆十分受用,嘴上却还要再碎两句:【你怎么成天恩恩恩的,小气死了。】
【因为别人没道理对我好。对我好的,我总得记着。】
【唉,三子。你这样下去,早晚得让人骗了。】
……
谁想十年过去,第一个正式骗他的,却是苏肆本人。
苏肆飞身救引灯的那一手,作为太衡的前成员,闫清看了个清楚明白。他不知道枯山派师徒有没有发现,总之他保持了沉默,没有当众揭穿。
到了现在,闫清也不知道这隐瞒是对是错。
苏肆大概也察觉到了纰漏。如今只剩他们两人,有些话已然冲到喉咙口,可谁都不愿先吐出来。
他们曾是世上最接近于“亲人”的人,这份亲密太过可贵,哪怕是假的,也没人想打破。
有那么一瞬,闫清突然理解了苏肆的表现。倘若两人不是在这危机之地重逢,怕是都会掩住伤口,假装时光从未流逝。
哪怕知道故人心易变,成人间不乏逢场作戏。可是假的也很好,他们都能装作自己还有一个家。
“行吧。我自个儿可以慢慢来,但你要死在这,我不乐意,就这样。”
终于,苏肆叹了口气。他不再看闫清,起身去抓白爷:“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鸟,当不了大侠。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久,我至少明白一点。你当初说得好,大马很贵,长剑也很贵……想当大侠的念头,尤其贵。”
“六十七两银子。”
“什么?”
“我攒了六十七两银子。”闫清淡淡道,“这些年在太衡,我一边等你,一边攒着。等从这里出去,你可以拿去买马买剑。”
苏肆胳膊一紧,白爷被勒得昂昂直叫:“你疯了?”
“我不知道你这十年间发生了什么。但凭你救引灯那一下,我信你。”
闫清一脸认真,认真到让人难以反驳:“再说,你要真成了没心没肺的混账,也不会琢磨别的离去之法,在这困这么久了。”
这回苏肆愣了很久。
他似乎想要脱口而出几句讥讽,又艰难地咽了回去。渐渐的,那份故作的热情淡下去,露出几分淡薄却真诚的怀念。
最后,他突然笑起来,终于多了些往昔的模样。
苏肆咂咂嘴,语气轻快不少:“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傻。行,六十七两银子,权当你雇了我,我跟你走就是。”
“嗯。不过阿四,你得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入的赤勾教,又为什么要四处躲?”
苏肆的笑容凝固了。
少顷,他仰天长叹:“果真被你看出来了,三子,你能不能再傻一点?”
“太衡毕竟要制着赤勾,就算是下人,我也见过赤勾身法。”
“先说好,我现在可不算赤勾教的人。他们说我天赋不错,又没爹没娘,硬要我当什么狗屁杀手。我偷着学完功夫,脚底抹油跑了,他们恨得要死,这不到处追我呢。”
说着他弯起眼睛,将其中血腥波折全掩在笑容之下。
闫清:“……”
他突然觉得枯山派和赤勾教十分犯冲,苏肆能撞上他们,也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