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辞手上加了几分力,将时敬之牢牢捉着,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
时敬之能力卓绝,人却太过年轻。此刻时狐狸精疲力尽、惊骇欲绝,他可以趁虚而入,给他的小师尊添几分暗示,将人玩于股掌之上。
人在脆弱之时,最容易被支配。作为曾经的领导者,尹辞对这套手段再熟悉不过。
“师尊。”尹辞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拒绝的劝诱。
时敬之的恐慌终于散去。他没有放松肢体,只是定定看着神女伤口恢复,连哆嗦都忘了。
“师尊?”尹辞放软声音,手上力道又大了不少。
时敬之依旧没有动作。
终于,神女从烧灼的痛苦中缓过气。肉神像端坐原位,周遭树根剧烈蠕动,自四面八方激射而来。尹辞刚想御剑防御,另一股力量突然爆发。
时敬之反客为主,他身子一侧,扭过尹辞的手腕。继而剑气成圈,将逼近的树根劈得粉碎。金火在剑身上跃动,没有先前那般浓厚,却也散发着孤注一掷的决意。
“再生。”时敬之继续盯着肉神像,口中喃喃。
尹辞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扯,整个撞进时敬之的怀里。
原来如此,他不该把话说得太早。听到“再生”二字,怪物瞬间化为猎物,时敬之全然忘记恐惧为何物,脸上只剩专注与执着。
尹辞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姿势,他想要挣开,却发现自己被时敬之牢牢按在胸口,动都无法动一下。
“阿辞,你要金火,我给你金火。不过,要按我的意思来。”那股支配者的气势又隐隐出现。
“就差最后一步,师尊,迟则生变。”
“我还有事要问她。”
尹辞心中一哂。神女不畏疼痛,这狐狸未必有逼她开口的能耐。不过既然师父打定了主意,他也不是不能再等片刻。
没办法,谁让自己生不出火来。
时敬之一只手搂紧尹辞,一只手快速出剑。果然,金火烧灼后,肉神像的伤口恢复几乎停滞。情急之下,神女召出更多树根,却被时敬之的金火通通隔绝在外。
空气中满是湿木燃烧的气味。
尹辞仍挣不开师父的怀抱,他没再强求。横竖他不打算在时敬之面前受伤,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冷玉般的指尖划过时敬之小臂,间或一点,为他的师尊挑出更合适的出剑方向。两人黑发披散,混作一处,缠绕出几分缱绻。
尹辞全身上下只剩一件白色长衫,它被池水浸得透湿,连带洇湿了时敬之的前襟。湿布料被两方体温焐热,使人恍惚间有种肌肤相贴的错觉。
时敬之的心跳相当有力,克服恐惧后,他的剑越来越稳。
一道道光芒闪过,神像皮离骨散。精致的衣褶变了形,丰润的四肢扭成一团。
时敬之很是耐心,他将它层层剥离,如同剥开一朵花苞。他手上削着肉,一双眼黏在那些新生的伤口上,似乎在观察它们的愈合速度。等看够了,他改削为刺,又开始查探神女的反应。
这种戏耍似的行为彻底激怒了神女,她以根为矛,朝时敬之射去。时敬之没有躲,那支根矛从他脸侧划过,留下一道极细的血痕。
“你打偏了。”
神女声音尖利:“住口。”
“神仙也会打偏么?自从你下来,我便发现了,你的手一直在抖,和真正的老人一样。所谓仙家不老,原来只保外貌?”
“住口!”
“息庄人在附近生活多年,如今才被你拉来做泥稿,还做得歪歪斜斜……你之前造像,应是不需要泥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