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像闫清那般沉浸在悲剧里,也没像尹辞和苏肆那般一言不发。白苇话音刚落,时敬之就顺畅地接了下去。
尹辞有点意外,他本以为以时敬之的多愁善感程度,此刻少不了鼻涕眼泪。哪想到时敬之十分冷静,冷静得近乎冷酷。
白苇也没料到时敬之会是这个反应,他一时接不上话:“什、什么?”
“你做出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嚷嚷着要攒仙缘。就算被神女送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能看眼禁地就行了……无论能不能见着夫人,哪怕留她一个孤零零地睡着。你走一遭就了了心愿,是这个意思吗?”
白苇:“我……”
“你其实也相信她死了吧?”时敬之面无表情。
他确实长了张俊美到不真实的面庞,这张脸不做任何表情的时候,也确实会散出些“非我族类”的恐怖感。
就像披了精美人皮的某种邪祟。
白苇紧盯时敬之的双眼,忍不住往后蹭了半步。
“我还能怎么办呢?”他声音干哑,“我没别的办法了。”
“我想不通,你明明鲁莽到性命都能拿来赌博,却软弱到不敢放手再拼一拼。”
“你说得倒轻松!换了你——”
“换了我,我首先会想办法弄清楚,为什么神女在阿露‘死后’才出现。既然她如此爱护子民,爱到不惜毁灭整个息庄,为何不早点出手?神女之前捉了来刺探的息庄人,紧接着阿露没有按时归来,她会猜不出阿露的处境?”
白苇愣在当场,他的确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神女在村内掌权五十多年,面貌犹如妙龄女子,气势却宛若山峦本身。站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人们很难生出怀疑的念头。
“神女她……她可能有别的苦衷……”白苇梦游似的说。
时敬之步步紧逼:“你到底想不想见你夫人?”
白苇涣散的目光终于渐渐清明,他定定注视了一会儿时敬之,行了个大礼:“受教了。”
“这就对了。”
时敬之看起来相当满意,他拍拍白苇的肩膀,语气里多了点若有若无的煞气。“若我的所爱之物被夺走,就算对面真是神仙,我也会拼尽全力给他留个教训。”
尹辞微微皱眉。
时敬之并非大放厥词。那股子疯劲儿从字里行间悄然冒出一角,又被便宜师父强按回去。
“请各位帮帮我。”白苇用热水泡了饼,狼吞虎咽起来。“帮我弄清阿露的事情,帮我找到阿露的尸身……我要活着。她活着,我就把她救出来。她死了,我就把她好好葬下,日日供奉。”
“作为交换,我白苇做牛做马,随你们驱使。”
苏肆也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眉头紧锁:“你要找你老婆,总得在禁地待上好一阵吧?我们混进出殡队伍,才在里头待了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这够找人吗?”
时敬之微微一笑:“白兄还是要去‘攒仙缘’的,别真攒就是。”
白苇有点懵,饼噎在嘴里:“怎么说?”
“禁地下面有三种可能。一种就像棉姐所说,里头又有一个小世界。第二种,息庄人都被囚禁在禁地底部……说实话,两种可能性都不大。息庄本来就环境恶劣,前者纯属画蛇添足。后者若是真的,该有人往禁地送饭才是。”
时敬之摸摸下巴。
“第三种,所谓‘攒仙缘’,其实就是死在禁地下面了。神女那副模样,不像是会自己动手的。她八成会让白衣怪物代劳,或者干脆把人摔死。”
白苇:“……”这人刚刚还给他鼓劲,这就又要他去死了吗?
“息庄民众还要出殡,发现痕迹会很麻烦。她就算动手,也不会在禁地上方动手。这个时候,白苇就要我们的帮助了。”
时敬之转向白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