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说老人觉少哩,你这后生起得比我还早。”可能有乖孙印象的加成,她对尹辞分外和蔼。
“灶上温了白菜豆腐汤,婶婶喝一碗吧。”尹辞笑了笑,将菜名说得直白了些。
“不急,眼下正是吉时,我先把门神画贴好。前些天下了场冷雨,画都给冻坏了……哎哟,这边有点高……”
见张婶殷切地望过来,尹辞只能继续扮乖孙:“我来贴。”
“我听时郎说,你是山里出来的。”张婶嘬了口热汤,皱纹都要化在热气里。“你们那贴门神不?”
“不贴。”
“还是贴了好。双神护佑,百邪不侵呐。”老人虔诚地念道。
尹辞展开门神画。画有两张,一张画了豹头环眼的粗莽将军,一张画了仙风道骨的鹤发文官。画面颜色鲜艳,笔法夸张,人物情态栩栩如生,一看便价值不菲。
“那是咱大允的开国双杰,星宿下凡的神仙。”张婶见尹辞动作停住,以为他对门神画感兴趣。“画得好不?你若想要,我晌午去帮你们买两张。我认识那画画的,能给你们算便宜点。你俩正好一人一张,带在身上也能辟邪……”
尹辞客气道:“多谢婶婶。只是我们急着赶路,怕是会弄脏弄皱,轻慢了仙人。”
张婶遗憾地闭上嘴,继续喝汤。
时敬之再醒来时,太阳早已挂了老高。他丝毫不脸红,和蔼地问尹辞:“马步蹲好了没?”
还没等尹辞回话,他将手一伸,手指戳向尹辞后腰。尹辞没躲,受了这一指。
“不错,还能站着,看来没偷懒。”时敬之满意道,又转向张婶。“您家门神画换了?看着真贵气。”
老太太开心得很:“可不,还是你这小徒弟帮我贴的。”
“阿辞可能不识得,那将军是烈安侯孙妄,老者是国师贺承安,两位合称开国双杰——大允的天下,基本是这两位打下来的。”
时敬之见老太太情绪不错,多讲了几句。
“太祖驾崩时太子尚幼,烈安侯做了十年摄政王,四处征战,将大允彻底稳下来,分毫未染指皇权。国师么……大允刚定都时,接连两年大旱,疫病四起,贺公舍身祭天。直到今天,大允境内仍风调雨顺,再没见过灾年。”
“两位都是壮了国之气运的人物,说是神仙下凡不为过。要我说……唔!”
尹辞一包子塞住时敬之的嘴:“师尊,我最讨厌听人说史,听了就头疼。”
时敬之匀速吃下包子,抹了抹嘴巴:“那好,为师带你出去玩。”
这一玩就玩了整个白天。眼看太阳要落山,时敬之没回张婶那里,反而将尹辞引至一家客栈。
尹辞抬起头,只见“顺和客栈”四个朱红大字。客栈装潢华贵大气,门上自然也贴了门神画,画面金箔装饰、金线勾描,比张婶家的更细致几分。他看了片刻,漠然地移开视线,转过身去。
这一转,尹辞和身后陌生人撞了个正着。
两人撞的力度不大,顶多趔趄一下。谁料到那人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看上去伤得不轻。
尹辞:“……?”
第6章 瞎子
那人穿得板正素净,眼缠黑巾,竟是个瞎子。
“对不住,是我没注意。”那瞎子人还坐在地上,嘴上慌忙不迭地道歉。
尹辞没吭声,他扫了眼那人身后的人群——对面有十几个年轻人、包括地上的瞎子,众人装扮一致,无疑是太衡派的人。
太衡派,武林正道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其门人行事刚正,对得起“武林正道”四个字。
果然,立刻有人站出来:“公子有没有受伤?这盲仆冲撞了您,是我派管教不力……闫清,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