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拢了拢自己海藻般卷翘的长发,面无表情的抱怨道:“都六次了,我就睡个午觉,怎么次次都引起海火山,海神跟我有仇?”
没举手的两只触爪,也像头一根触爪般升高,安抚的摸了摸男人的脑袋。
它们和右起第三根触爪微微轻碰,默契的往下滑,将男人的长发分成三缕,熟练的编织起来,不一会儿,一只漂亮的麻花辫新鲜出炉。
男人摸了摸麻花辫,满意的点头:“可以了,菲利普、伊丽莎白、维多利亚,这次的发型很完美。”
最为粗壮的触爪率先直立,礼貌的点点头;适中的触爪欢乐的摇晃,灵活比了个心;仅剩稍细的触爪则微微一顿,羞答答的蹿了回去。
周身是煮熟鱼的千百度高温,男人毫无感觉,蠕动的触爪们不断前进,滑动中轻而易举的碾碎了岩浆岩,像小孩玩泥巴一般简单,男人不久便离开了呛人的海火山烟雾,来到干净的海域。
“呜 ”似有若无的鸣哨声传来。
男人身形一顿,脸上一垮,老大不乐意的道:“婆婆在喊我,我又该挨骂了,火山爆发又不是我的错。”
自鸣哨声响起之际,他的一根触爪便像小狗的尾巴般不断摇晃,讨好意味十足,与抱怨语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男人面无表情的将这根触爪甩向地面,狠狠抽打:“亚历山大,就你最傻。”
触爪像被抽晕了似的左右摇晃,缓缓的竖立起来,自己打了个卷,卷成结,傻傻的继续摇晃。
男人眉宇间闪过一丝气恼,还想要继续抽打这根傻触爪,被另一根腕足缠绕,止住去势。
另有两根腕足伸展到男人面前,交错着打个叉。
男人:“好吧,看在你们的面子上。”
鸣哨声愈发明亮、短促,好似在催促。
男人蹙起眉头,僵立了很久,最终肩膀一垮,还是顺从了。
所有触爪朝一个方向挥动起来,张牙舞爪的伸展开来,仿佛一张绽开的渔网,又猝然收缩,带来无数大大小小的气泡。
湍急的水流带来了前进的反作用力,男人直直的往海沟深处游去。
男人游得很快,不一会儿,远远就瞧见了沟底的珊瑚洞穴,他还未落地,耳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克拉伦斯,你又到浅海晒太阳了是吗!”
洋流的细微变化引起了男人的警惕,他略一矮身,成功躲过粗壮的触爪攻击,飞快的往后推了几步,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婆婆。”
乱糟糟的海藻卷发,雄壮的腰围,夸张飞舞的八腕长足,婆婆有着和克拉伦斯同款的湿滑下半身,因为衰老而脸上挂满了皱纹。
她是海底的巫婆,存在了上千万年,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名字,只能尊称她一声海巫婆婆。
海巫婆婆双手叉着腰,立在珊瑚洞口,她毫无平日里的神秘优雅,怒气冲冲的张扬起八只触爪,明亮的夜明珠将她的身影倒映在洞穴内,像一只勃然大怒的海怪:“我都说了,八爪人鱼应该生活在深海的黑暗海沟里,不要暴露在阳光下,更不要到浅海晒太阳睡午觉!你看看,海神都发怒几回了,洋流里都是臭烘烘的硫磺味!”
克拉安静的低下头,不说话了,几缕碎发垂在耳边,为他增添了几分乖巧,好似闯祸的孩子在无声的愧疚。
他探出一根打着卷的腕足,像小狗般摇晃着,轻轻的搭在海巫婆婆的腕足上,撒着娇的绕了一圈,讨好的蹭来蹭去。
海巫婆婆神情稍霁,抚了抚克拉的乖触爪,语重心长的道:“海神发怒告诫你,你不听话,婆婆的话你也不听吗?我的小克拉,你也该懂事了!婆婆跟你说过,浅海真的太危险,有太多人类商船,我们不能随便暴露在人类面前,尤其是白天,这会给人鱼族带来灾难……”
克拉伦斯轻轻的点头,时不时还与婆婆对视,似乎很认真在听着教训,他的身后则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一根调皮的触爪轻轻的点着地面,给海巫抑扬顿挫的训话打节拍,触须或卷或直,各种搞怪。
另有两根触爪直立,一只眉飞色舞的挥舞着腕须,扮演怒发冲冠的海巫,接着又是不断点头絮絮叨叨,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一只看似低眉顺目的垂着触腕,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头,实则在地面无聊的画圈,像此时百无聊赖的克拉。
海巫说着说着说累了,想返回洞穴,很不凑巧,夜明珠的亮光同样照出了三只触爪的影子,也照出了它们的戏精舞台。
海巫的大脑瞬间充血,异常火大。
“尼古拉斯!康斯坦丁!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