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头雾水,还是依言行事。我们偷偷摸摸地摸到米铺,云瑶脚尖一点,翻上了矮墙,随后又把我拉了上来。我们蹑手蹑脚地攀上屋顶,四周夜深人静,我疑窦丛生:师妹如此做派哪里像回了娘家?可若说要打家劫舍,也犯不着挑家米铺啊。云瑶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揭开一张瓦片,瓦下孔洞立刻透出灯光,看来主人并未睡下。
我自屋顶窥看,只见屋内一灯如豆,一中年男子在灯前翻看一本书册,看样子多是账目一类。男子五官端正,微露富态,看得颇为专注,房内“簌簌”翻页声十分规律,我越听困意越浓,心想不如干脆在这顶上小睡一会儿。
我的视野渐渐模糊,忽听“吱呀”一声,却是有人推门而入。我精神一振,凝目去看,来的是一个妇人,身上虽没什么名贵首饰,不过却透出一股贵妇气质,她手里端着一盏茶杯,对那男子道:“老爷,查账辛苦,我给你泡了杯提神茶,趁热喝了吧。”
倒是一副夫妻和睦的景象。云瑶见了妇人身子一震,伸手便扣了一枚暗青子,作势就要往向下面招呼。我大惊失色,一把拉住云瑶,低声道:“师妹,你要干嘛?”云瑶不答,仍旧浑身绷紧,我怕她暴起伤人就死死按住她的手腕。
我受伤后脚步虚浮,方才动作过大,脚下瓦片发出声响,在寂静深夜中颇为引人注意。只听那男子道:“这屋子年头久了,看来得修修了。”
说着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妇人道:“老爷,米铺生意才刚有起色,我们手头还还不宽裕,房子将就住着也就是了。”
男子放下杯子,重重“哼”了声,恨声道:“我谢白圭好歹曾是曲州城第一富商,要不是张德才那个狗官收了其他商家贿赂,以权谋私刻意打压我的生意,我们怎会落到这个地步?”这男子也姓谢,我赶紧看他面目,居然还真和云瑶有几分相似,我头皮发紧:搞不好真是老丈人,我们鬼鬼祟祟地趴在屋顶,横看竖看都是俩小贼。为了给岳丈留个好形象,我们可千万不能被发现。
妇人在男子身边坐下,温言道:“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让着他些便是了。米铺生意已经上路,再过两年就好了。”
男子面色一缓,叹道:“唉,这却苦了你了,我那三房小妾留到最后的只有你了,为了这米铺你的首饰也全卖了,···”妇人握住男子的手,道:“老爷,我既然嫁了谢家,自然得从一而终,况且轩儿才五岁,我们娘俩儿还得靠着你。”
男子心生感动,轻轻将妻子拥入怀中。
看着屋内两人温存,云瑶手腕微微颤抖,蓄满的力道却慢慢松了。借着月光我见云瑶虽面色有异,但不像有伤人之意,便放开了她的手腕。云瑶蓦地起身,足下发力飘然而去,几个转身就看不见了。我小声喊道:“师妹等我。”
手足并用爬下屋顶。
好不容易翻过矮墙,我连忙找云瑶,却见她正蹲在墙角,头埋在膝间。我何时见过师妹这般模样,心里担心,却又不知道问些什么好。走到云瑶身旁蹲下,我将她轻轻抱住,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道:“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师兄听听就好了。”
云瑶反手搂住我,仍不说话。我想了想,道:“师妹不愿说,师兄便猜一猜···如我所料不错,谢先生便是令尊了。”
云瑶毫无反应,我接着道:“师妹不应我就当猜对了。”
回想当时云瑶反应,我大胆假设:“但那妇人应该不是令堂···莫非令堂是谢先生侧室?”云瑶身子一僵,却微微摇头。我大概有了头绪,沉声道:“令堂既已不在谢家,师妹却深夜来此···令堂难道已不在人世?”云瑶的手扣进了背后衣衫,我隐隐感到胸口衣襟微有湿气,我叹了口气,道:“令堂的死恐怕跟那妇人脱不了干系。”
云瑶浑身发紧,手上的力气再大三分。我轻轻捧起云瑶脸颊,师妹双目通红泪痕未干,我盯着云瑶眼睛正色道:“师妹若想报仇,师兄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