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急着走。李砚躺在榻上,半垂着眸,隐约之间,看见陈恨慢条斯理的,也不知道在磨蹭些什么。
陈恨背对着他,还是一身蓝衫,掖幽庭的装扮,头发挽得松垮,风流不羁的模样。
“夜里转冷。”陈恨自顾自道,“我借皇爷一件外衫穿穿。”
他从衣桁上拣了一件李砚的外裳来穿,深色的,绣云纹。仿佛只要披着它走进夜色之中,他就与夜色浓重融为一色,再也寻不回来了。
只有衣上浅浅淡淡的龙涎香还在。
李砚躺在榻上,好无奈地想,他就算要走,也求他多拿两件他的东西走。
随手丢在案上的玉饰,落在墙角无人去拾的铃铛,就算途中典当了,也多拿两件东西走罢。
可是他没有拿,除却身上一件外裳是李砚的,别的什么也不动,反倒还给他留了东西
这时候陈猫猫跳窗子回来了。
陈恨以为药力发作,李砚已然睡过去了。
于是他抱起白猫儿,把它放到李砚身边,对陈猫猫说:“今后你陪他吧。”
陈猫猫舔了舔他的手指,逗得陈恨轻笑一声,又揉了揉它的脑袋,把它往李砚那边推了推。
都不要了,猫与人,他统统不要了。
陈恨从褥子底下拿出早前写好的一封信,薄薄的一张纸,夜里风大,他便用捡起来的铃铛镇着信纸。
铃铛是早前李砚给他的那一个,他不大喜欢,丢出去几回,又捡起来几回,现在也留给李砚了。
他想了想,最后却用钥匙换了铃铛,用镣铐的钥匙压着信纸。
他尝过被锁起来的滋味,正是因为尝过了,所以才不舍得叫李砚也尝尝这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