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桐红着脸发懵,“什么意思?”
千梧没回答,转身从门口侍者手里捞过一柄修长的伞,甩手一抖,伞面砰地撑开了。
他对着滂沱的雨幕缓缓吁了口气,轻声自言自语道:“这酒上头。”
等他从容走入雨中,葛桐才忽然反应过来,委委屈屈地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们少帅不是打发我来敷衍您,他人在里头抢拍您的画呐!千梧先生!就等五分钟!两分钟!一分钟!我的祖宗……”
漆黑的大伞下,年轻男子微微垂着眼,一股子要命的红晕从冷白的皮肤下慢慢透出来,顺着脸颊向下蔓延,衬衫领口里也渐渐渲开桃色。
千梧已经听不见别人喊他了,耳畔响着若有若无的轰鸣,顷刻又消弭在白噪雨声中。酒热在伞下回笼,他半垂着眸在雨中沿着山路缓行,把别墅里那些衣香鬓影和酒醉耳热都散去。
背后的公馆忽然响起悠长的钟声,代表最后一件拍品落锤。
钟音穿过雨幕,山里忽然起了大雾,仿佛时间悬停。他在醉意中踏进雾里,感官渐失 听不见雨,也看不清前面的路。驻足回首望去,公馆已消失在漫天漫地的雾里,森林在雨中隐匿,上下左右皆是雾气。
唯有一点冰凉,如同身体里划开一根潮湿的火柴,不见火星,只把潮意顺着神经点着,从手指尖一寸一寸地爬到头顶去。
他轻轻地舔了下嘴唇。
*
远处公馆门口的侍者用力揉着眼睛。
慈善义卖酒会刚到高.潮,门口没人,他原本站在那看着那个年轻得意的大艺术家慢吞吞走远。结果一个晃神,人就消失了。雨停,山间清朗一片,离山路一眼望去可眺数千米,却望不到那人了。
身后宴会厅接连爆发狂热的起哄声,能让富豪军商丢掉矜持,想必是有拍品拍出了天价。
侍者顾不上了,转身小跑两步抢到宴会厅门口,抻着脑袋偷偷看热闹。
主持人感慨道:“成交!千梧复出大作《诸神黄昏》,归江少帅所有。”
人群中议论纷纷。
“江少帅天价一画,想必那些唱衰千梧的流言要收敛了。”
“我有点看不懂,江沉怎么出手捧一个画画的?”
“你以为这个画画的,是你想捧就能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