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抿着嘴唇,捏紧了手里的筷子,他轻轻看了一眼阿姨,和她对视的时候,又被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喜爱烫到了,于是又沉默地低下头,僵硬且迟疑地回复了一句。
他并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种狂轰滥炸式的热情和喜爱,就连因为刚刚被抛弃,从心脏里滋生出来的疼痛感都被冲散了一些,他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阿姨接连不断的问话塞满了,以至于完全没有余地去想些别的事情。
阿姨又连珠炮似地开始发问,半点儿都不停的,她满脸担忧的神色,说:“你早上起来吃了吗?还是回来的路上吃了零食呀?这会儿也是晚餐啦,是不饿吗,还是饿的时间太久了,被饿过头了?”
“………………”
少年有点儿茫然地张了张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复对方。他是下午才醒来的,什么都没吃,就被谢溯带着见了严昶景,像是物品一样地被双方交接了。之后他又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车和飞机,虽然一点儿东西都没吃,但是却并不觉得饿。
情绪带走了他的饥饿感。
这种无法回答的神色,却让阿姨猛地看出来了什么——在严昶景连着好几天连轴转,一直不休息的那会儿,在面对她的质问的时候,他就会露出类似的微妙表情。
这种想瞎几把说谎糊弄过去,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糊弄的表情。
“是不是没吃饭呀?”
阿姨的眉头“咻”一下就挑高了,她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背后忽然就冒出来了一种熊熊的气势,让她看起来仿佛有八米高——这让少年控制不住地攥了一下筷子,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果然是!”
阿姨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种让人坐立难安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子在学校里拿到了考了五十九分的试卷,回到家里等着挨骂的时候,父母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眼神里却流露出来的那种情绪。
比迎来一阵狂风暴雨的指责和呵斥还要让人慌张和难过。
少年又攥了攥筷子,感觉坐着的椅子上简直长了针,他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阿姨的脸,然后又抿着嘴唇,低下了头,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让他简直是生平第一次地感受到了这种不知所措。
他迟疑地想,要不要向阿姨道歉………?
但他还来不及说,阿姨就先长长地叹了口气,露出了“真拿你们没办法”的表情,她又放柔了声音,那种八米高的气势“咻”地一下就又消失了。